梅海泉眯了眼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只听“啪”一声脆响,道:“你说此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桌唯有梅海泉、梅海洲、吴其芳和杨晟之四人而已,众人见有异状,纷纷朝这边看来。杨晟之直起身,脸色如常道:“大人勿恼,适才所说只是下官推测罢了。下官并不懂河务,只是在想,朝廷年年拨银两做防汛之用,但为何年年还闹出洪灾?朝廷拨下的银子真真正正有多少用于河防要务?前几年也未曾听说闹出如此多的灾情,但这几年的雨水也并不比前几年多了多少,为何灾情反倒越来越厉害了?只怕当中还有些旁的缘由罢了。”
梅海泉听到此处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扭头招手将杨晟之唤到跟前道:“你可知你说的这番话传扬出去,便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了?”
杨晟之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巡抚大人料事如神,应是心中早有了定数,唯恐投鼠忌器,否则也不必为此事如此烦恼了。”
梅海泉又一怔,再将杨晟之打量了一番,沉默半晌,忽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声音微不可闻,道:“可惜了,可惜了……”说罢转身对梅海洲道:“哥哥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梅海洲忙不迭起身相送。吴其芳心中不快,但脸上仍带了笑意跟在后面送梅海泉出门。
怡人拧了眉道:“姑娘,我怎的没看懂?杨三爷惹老爷生气了?”
婉玉见了轻轻叹一声道:“自然不是。芳哥儿这一遭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自小在官宦人家长大,这里头的猫腻儿怎会不知?只是他想在爹面前买面子,却又怕得罪旁的官员,只捡了不疼不痒的做了文章。爹爹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一步步熬到如今怎会看不透呢。其实这么做也无妨,偏有晟哥儿给点了出来,又说辞得体,一刀切在爹爹的心坎子上,反倒赢了好处去了。”说了一回又叹了一会,忽又笑起来道:“达哥儿先前说他在殿试上做文章讽刺朝廷,我还不信,如此看来十有**是有这档子事儿,兵行险招罢了。”说到此处将又朝屋里望去,只见杨晟之也跟在众人身后送梅海泉,便忙将簪子塞到怡人手中道:“待会子他回去,你便赶紧将簪子塞给他,然后赶紧回来,万万不可逗留。”怡人拿了簪子去不在话下。
且说梅燕双一心只在吴其芳身上,唤来自己身边惯用的一个唤作椴儿小丫头子,褪下腕子上的一只金镯子,用帕子包好,给椴儿道:“你把这个给那穿着姜黄色衣裳的公子,不准让别人知晓。这件事办得好给你赏钱,办得不好了,便拧烂你的嘴。”
椴儿忙不迭应了,拿着帕子便去找吴其芳,趁人不备将东西塞到吴其芳手中,只道一句:“我家姑娘给公子的,公子若有有意,便到这院子侧门处一等。”
吴其芳一看,只见是一块红鲛绡的帕子,暗香浮动,里头包一只滑腻腻的金镯,不由有些发愣,待想再问几句,一抬头,却早已不见那送东西的小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