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娘看在眼里,暗中不平道:“这还只是个未来的女婿,老太太就这般千宠万爱的,好像要当尊菩萨供起来。我们晟哥儿还是她的亲孙子,平日里冷了热了她可曾过问几句?别说是倭国的宝刀、高丽的参,就是平日里想给晟哥儿炖点宁神补气的汤水,厨房里也总是阴阳怪气的。”想着又气得脸儿通红,借故到茶房里吃些丹药顺气。
这梅书达一来便将风头尽数抢去,柯瑞之母冯夫人见此景,心中不免也酸溜溜的,便将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暗道:“这梅书达不过托生得好,恰好生在梅家罢了!论学识、论人品、论长相哪一点强过我们瑞哥儿去!原我就觉着老杨家一家子都是山鸡,唯有菊丫头是个凤凰,想给瑞哥儿说和,谁知道杨家倒是攀附上了权贵了,啧,我们鸾姐儿嫁给杨家的窝囊废也是受屈!”她心中虽这样计较,但面上仍笑得满面春风,与众人一道夸赞奉承梅书达。
梅书达来杨府贺寿不过应个景,心里头则想着用了午饭便家去。他是梅家的么子,降生之年梅海泉连升两级,家运兴旺,故而被其父母视为福星,甚得宠爱。梅海泉对长子长女要求严格,但对小儿子却有几分溺爱,见梅书达课业色*色做得周全,便也不愿拘着他的性子。梅书达本性跳脱,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一样都未曾落下,亦有些纨绔习气,却又与杨昊之有所不同。杨昊之为富贵人家养出的纨绔公子哥,镇日里吟风弄月,精于玩乐;梅书达却看似一团和气,但内里嚣张跋扈,透一股杀伐决断之意,与权贵官员交好,凡出门在外,身边必有一众官宦子弟做跟班,吆五喝六,极有声势。
梅书达与杨母等寒暄一阵,一时间内院里又来了旁人给杨母贺寿,梅书达便道:“老太太,珍哥儿在哪儿?我有些时日没见他了,怪想念的。”
杨母道:“他在暖阁里玩呢,你去罢。”梅书达听罢便从厅堂回转过来进了暖阁。入内一瞧,珍哥儿正坐在床上跟两个小姐打扮的女孩儿玩在一处。这两人他均看着眼生,再细一打量,那左边坐着的少女秀色照人,容貌绝美,身穿荔枝红缠枝葡萄纹比甲,下穿浅红色裙子,头绾桃花髻。右侧少女英气俏丽,穿海棠红折枝梅刺绣比甲,钗环晶亮,衬得人更精神几分。这二人正是婉玉和紫萱,一见有个男子进屋均是一愣,忙都站了起来。珍哥儿一见梅书达不由眉花眼笑,张着双臂叫道:“舅舅抱我!舅舅抱我!”
婉玉乍见亲人,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几乎站立不稳,恍惚间感觉袖子被人一拽,偏头看去,原是紫萱要拉着她回避到屏风后面。婉玉定了定心神,对紫萱道:“他是梅家的二爷,是家中的亲戚,倒不用回避的。”说完上前行礼,紫萱见状也上前施礼,梅书达连忙还礼,互相报了姓名。
梅书达暗道:“原来是柳家的,素闻柳家几个女孩儿都是美人,但只见过婧玉和妍玉,没想到这庶出的小女儿倒比她姐姐长得更出挑。”他一边想一边将珍哥儿抱在怀里,问他这几日过得可好,可曾听话,又认了什么字。珍哥儿一一的答了,梅书达见小外甥天真可爱,又想起亡姐素与自己感情亲厚,不由悲上心头,红了眼眶,把荷包里的金银锞子、玉佩、各样小玩意儿一径倒出,塞到珍哥儿的小胖手中,道:“这些是舅舅给你的,拿去买自己喜欢的好吃的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