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前走:“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
谢珣清楚鱼辅国在试探自己,西川的功劳,他不当回事,但中贵人已然红了眼,唯恐谢珣再来次兵不血刃,这朝廷上,他的风头可就再无人能敌了。
自先帝起,朝廷的禁军神策军由宦官分领,分左右军,最高统帅为左右中尉。鱼辅国是右军中尉,同左军中尉掌着十五万禁军,用粗鲁军爷的话说,便是中贵人拉的屎也要比寻常人粗一些。
“呵呵。”鱼辅国皮笑肉不笑两声,他是菩萨样貌,任谁看第一眼都只觉亲切。
谢珣仿若不闻,并不接腔,他没兴趣和一个阉人讨论国家大事。
延英殿离中书省极近,方便召对,礼节从简,君臣议事时自然没有御史台的人在旁边监察,对君臣双方来说,都是个令人轻松的氛围。
“哦,小谢来了。”皇帝低浑的声音响起,赐了座。谢珣这边见过礼,敛袍入座,见中书舍人也在,当然,中贵人鱼辅国像影子一样粘在了皇帝身侧。
“卓金自己主动上表,请求入朝,我已经把左仆射这个位置腾出来准备给他,他却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他怎么不说自己快死了呢?”皇帝把浙西镇海节度使卓金的书函摔到案头,丢个眼色,鱼辅国忙趋步捡起,递给谢珣。
他接了,但没看:“上表长安,不过是卓金一时的惺惺作态,江南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他兼领着盐铁使,贪的钱多了,就容易产生错觉,自己也能效仿河北那帮混蛋玩自立。”
“你看他玩的起来吗?”皇帝的宰相里,谢珣最年轻,眉眼漂亮,花如桃李,就像一只鹤那样优美,又像豹子那样敏锐。
皇帝对自己一手破格提上来的小相公非常满意:他年轻,看着八风不动,其实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
属于年轻人特有的热血。
“玩不起来,”谢珣黝黑的瞳仁冷漠地把书函推到一边,“江南不是河北,没这种传统,四周都是忠心于朝廷的藩镇。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江南起这种心思,没了江南,恐怕陛下跟臣都要饿死在这长安城里。”
“那你看他是作死了?”皇帝喝着冷茶,透心凉。
舆图就在皇帝屁股底下压着,铺满金砖,舆图上的帝国看起来还是幅员辽阔,很有自欺欺人的效果。
谢珣双眸在浙西微微一扫:“明面上,卓金控制着浙西六州,实际上杭州、苏州、湖州、睦州、常州五地的刺史都是由朝廷任命,他要造反,刺史们心里自然会掂量掂量。卓金手里只有润州一张牌,只要朝廷一道诏令,对于浙西而言,那就是合围之势,他成不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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