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滑雪呢?是为了赢吗?
唐婵想不明白,但应当不是为了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婵都忘记了赛场上那种紧迫感,没有紧张,没有兴奋,只是平静地完成动作。
夺冠后她也高兴,但有多高兴呢?也没有多高兴。
想起跳台,唐婵眼前忽然一白,她越过一座跳台,而后被一个倾盆大口吞噬掉。
她忘记了飞翔跳跃的兴奋战栗感,剩下的只有恐惧。
出神之间,唐婵的呼吸急促起来,筷子也从手中掉到地上,额头直冒虚汗。
失眠将近四个月,唐婵也知道自己不对劲,归队后的心理测试果然出了问题,有焦虑倾向。
这件事除了唐婵本人和杨采薇,谁都不知道。
已经服用过一些镇静的药物,唐婵也积极配合治疗,然而却收效甚微。
队里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唐婵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沈昱珩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捡起来,“怎么了?”
唐婵的心跳不规律,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然而手上的神经却像不受控,拿不稳杯子,大半的水都撒在外面。
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唐婵双臂支在餐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顺着脸颊蜿蜒滴落,脑袋像爆炸一样,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哭。
沈昱珩倏地起身,而后将唐婵抱起来,“去医院。”
感受到沈昱珩的动作,唐婵才勉强别拉回现实世界,带着鼻音,“不用了,让我缓一下,缓一下就好。”
“回房间躺一会儿?”沈昱珩低头问她。
“嗯。”唐婵这会儿感觉不太好,任由他抱她进房间,因为意识恍惚,声音都有些缥缈,“辛苦你了。”
躺在床上,唐婵抬起一直胳膊放在双眼上,遮住眼眶的红和自己的狼狈,
“刚才怎么回事?”沈昱珩帮她盖上被子,似是看出她的意图,挪开她遮住眼睛的胳膊,用被子把她罩住,“可以和我说吗?”
唐婵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半晌没有发出动静。
沈昱珩也不催她,声音放轻,“那就睡一会儿,我先出去。”
他站起来准备出去,一只细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扯住他的衣角,犹豫道:“你能再呆一会儿吗?”
“好。”沈昱珩又坐回去,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床边。
唐婵把手缩回去,从被子的轮廓能看出她正在呼吸。
公寓的卧室很小,拉住厚重的窗帘,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逼仄,一片寂静,连她微弱的吸鼻子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了好一会儿,唐婵才闷声说道:“焦虑症。”
沈昱珩猛地抬头,双拳不由地攥紧。
唐婵的声音继续从被子里传出来,“归队之后,我的心理测试没过关,杨教练已经请了心理医生。”
“什么时候的事?”沈昱珩的声音发哑。
唐婵的声音微颤,鼻音比刚才还明显,“我晚上睡不着觉,快四个月了,一直睡不着。”
从这个角度,沈昱珩能看到唐婵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喉结滚了滚,沈昱珩站起来,而后俯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把人抱在怀里,哑声问道:“很难受吧。”
回应他的事一声抽泣。
沈昱珩的大手轻拍她的后背,“那就现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