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河道:“不急。”
缩在被中的小翠只觉耳旁有人凄凄切切地哭吟起来, 就像是杨柳生前哼的吴侬小调。
她随之想起了杨柳生前的那副样子,总是愁脸颦眉,竟也有数不完的人簇捧着叫好, 明珠美玉使劲送。
一边害怕, 一边愤恼着, 却不知为何, 脸上总有东西一般, 就和有人的头发丝挠了她的脸几下一样, 小翠使劲摇头,也没将这絮碎的痒意甩去。
她的寝衣也都汗湿了,软软黏黏地贴着背, 熬人的很。
如此处处煎熬, 她终是将要憋不住了,不住地抖, 整个人抖得和筛糠没两样,唯有一遍遍同自己说,都是自个儿吓自个儿的,那些被她害了的人早就过了往生河投了胎!
她还有半瓶的香, 对, 瓶子。她手中攥的更加用劲,像攥着唯一的救赎。往后谁要是再那样使唤她、折辱她,她就让她们都死得干净, 谁也害不着她。
此时, 她借着从楼外的街市荡来的、些微的明光,低头一瞧, 却见手中小瓶的塞子不知何时竟掉了, 心下暗叫不妙。
她对着开了的瓶口, 直直看入瓶中,也不知是不是看岔了,总觉得剩下的几片香材上都有朦朦胧胧的烟丝缭绕,和点燃了似的。
不,不会,没人动过瓶子,这瓶子半刻都没离过身,好端端地,又怎么会燃起来?
可若不是妖香致幻,她为何会听到这样诡怪的哭声、笑声?
小翠浑身僵冷,无助地在床上四下摸索,想要找到失落的塞子。那客人告诉过她,这香除了使用的时候,一定要严严实实贮存在这瓶中,否则便会泄露妖气,让有些道行的人发觉了去。
好一顿胡摸盲索,忽的,却在被褥间碰到个物什,那东西说软也不是、说硬也不是。她遂又摸了几下,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东西的形状,分明和人的手掌一样!
小翠顿时毛骨悚然,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夺路下床,连连退到了门口,颤抖地回看着床榻。
她捂着嘴,闷住自己差点脱口的尖叫。
可这般远远审看去,床上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被她拱高的地方,被子也都是扁扁的,不像是能藏人。
也或许,确实藏了人、藏了东西,毕竟太暗了,她什么都瞧不清!
小翠一步一抖地去够桌上的火折子,走一步后仰几分,终于够到——
但今夜如同老天成心要整她一般,就连手中的火折子也不听使唤,怎么都擦不着。冷风从门隙里灌进来,她背上又湿又冰,热度在不断地丧失。抖着抖着,那支点不起来的火折子就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小翠赶忙低头去捡。
可就在她蹲身下去的时候,寒河撤去了他同孟香绵的隐匿法诀。于是,小翠蓦然看见,桌下突然多出来的两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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