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把银子往柜上一搁,搓着有些泛红的手,凑到嘴边哈着热气。
“好嘞!”掌柜应了一声,先倒了一杯推给文昌,爽朗一笑:“天冷,先喝这个暖暖身子。”
文昌正好身上冷,闻言也没客气,指尖触到杯盏。
“哎等等!”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伸过手来盖住杯盏,“能喝的吧?”
“能,”文昌咧开一嘴白牙,“几年前就能喝了!”
掌柜听了这话,当下收回手,笑得眼睛都弯了:“识货!”
一杯屠苏酒下肚,腹中有了暖意,文昌对着掌柜一扬空了的酒盏:“掌柜的,好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瞧你这年纪,不该是自己喝,是同人共饮吧!”掌柜把两壶屠苏酒往柜上一放,没忘客套几句,“是书塾旧友,还是令尊啊?”
文昌提着酒,在手里颠了颠,面色依旧:“掌柜料事如神,正是令尊。”
掌柜砸吧着嘴:“我家这个臭小子能有你一半孝顺,我就安心了。”
告别掌柜,文昌提着两壶酒,复又混入到街巷热闹的人流之中。
他满脸的笑意在跨出门槛的一瞬之间淡了下来,最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腹中的暖意烟消云散,浑身的寒意又从足底翻涌而上。
他驾轻就熟,绕过热闹的人群,向着老地方走去。
今日是父亲的忌日,纵使整个京都只有他一人记得,礼节也不能少。
父亲生前最爱屠苏酒,上元节带两壶屠苏酒已经成了文昌的习惯。
文昌心里想着事,一个没留神,撞到了路人,险些把手中的酒坛砸翻。他惊魂未定,正要道歉,被撞到的人却是神色匆匆,没有停顿,径直擦身而过。
京都街巷之中有许多人,撞到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文昌没来由觉得心慌,回头去寻方才撞到的人。
人头涌动,热闹的人声将京都搅成一团,来人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是不是饮了屠苏酒的缘故,文昌有些头重脚轻,朦胧之中似是看到了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文昌提着屠苏酒的手一紧,他下意识往酒壶上看去。
是了,原来如此……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扶住墙壁,奈何脚根本不听使唤,他勉强晃了两下,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酒里……下药了……
酒壶嗑在石板路上,碎的四分五裂。文昌见着一张张人脸贴了过来,在眩晕中扭曲变形,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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