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并非太平盛世,由临安城到京都,路途遥远,山匪众多。
若非家中催促数遍,急招她回京,苏菱断不会带着三两家仆,一路风尘仆仆。
但不幸中的万幸,回京路上偶遇北梁的将士。
家仆搭话,将士们得知他们是国公府的马车,也要上京都,竟然主动护送。
风吹车帘,隐隐约约间,军容整肃,苏菱几人心下安定不少。
本就体弱的苏菱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为了心中的白月光,血染京都,屠了大半皇室的陌生男人。
马车似乎磕到了路上的石头,剧烈颠簸了一下,苏菱猛地惊醒,身子往一侧倒去,好在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梦中惊醒的苏菱乌发凌乱,许是梦着实恐怖,此刻她脸色惨白,身体微颤。一双愁黛远山眉皱着,杏目之中水光潋滟,一旁的丫鬟看呆了眼,只觉得小姐的眸子比波光粼粼的芙蓉浦还要美上三分。
春柳却是瞧出了小姐的难受不安,取了怀中的蜜饯抵在了苏菱的唇边。
春柳,是跟着苏菱一同长大的丫鬟。
虽说是丫鬟,苏菱待她却同姐妹一般亲厚。
任由蜜饯滑入口中,临安城孤山茶楼蜜饯特有的甜腻在苏菱口中绽开,缓解了此刻的不适。
马车内难免憋闷,她随手拉开帷幕,向着暮色望去。
马车边上一行人具是轻铠好马,在飞沙走石中迎风,行速却不减半分。
跟在马车旁的将士瞥见她把帷幕掀开,上前几步询问,却不敢抬头窥探,只是低声恭敬道:“姑娘还好吗?”
苏菱回过神来,轻嗯一声:“马车憋闷,透透气罢了。”
对于这些军士,她是忌惮的。
虽未见车中姑娘样貌,只听这声,将士心中已经夸耀起来,这断是一个貌美温柔的江南女子,也难怪他家将军惦记。
似乎是想到什么,将士憨笑道:“姑娘再等等,这京都马上就到了。对了,在下闻举,若姑娘有事吩咐,直接叫我就好。”
“闻将军客气,这路受你们庇护,我们已经万般感谢,怎可为鸡毛蒜皮小事劳烦将军。”
闻举挠了挠头,被苏菱一口一将军,说的有些脸红。
“姑娘过誉了。我可不是什么将军,真正的将军在那儿呢。”
苏菱这才注意到了方才被他挡住的为首之人。
为首之人身形高挑,宽肩窄腰,一身明光银铠衬得身姿如松,乌发以银扣高束,远远走在前面,背对着苏菱,五官笼罩在阴暗之中,看不太分明。
他目光不曾偏开分毫,直视前方。手握着缰绳,苏婉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有力,握缰绳如持书册一般儒雅。
恰在此时,一道惊雷划破黑云。
苏菱自幼害怕惊雷,听到雷声,寒意由上而下,指尖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厚重的帷幕从她的指缝中滑落,遮住了外面风雨欲来的寒意,也挡住了暮色中那张还没来得及看清的脸。
帷幕落下,苏菱自然不知。
下一瞬,这一道惊雷将周遭倏然炸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照亮了为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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