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头上戴着的草帽,往上拉了拉围在脖子上的布巾,挡住刮在脸上有些刺痛的海风,之前她还不适应海风的潮湿与奇怪的味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闻不到海边独有的腥气,大概是在海边呆久了,被腌入味了。
“溶月!你快过来!”
周溶月顺着声音看过去,薛岑竹正向她招手。她走过去,发现薛岑竹身上有一层木屑,想来是刚从工匠坊那边过来。
“你看,京城的来信。”薛岑竹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脏不脏,干她这一行的,哪天身上干干净净,一点儿脏污都没有才奇怪。
甚至她烧炉的时候,身上会布满煤灰,黑的像是刚从矿里出来的。
周溶月这才注意到,薛岑竹手上还捏着一张纸条,看着像是刚从信鸽上拿下来的,既然没有直接送到她手里,说明这信件不是朝廷的信鸽。
“是薛家的来信?”
“恩,阿彩要我回去一趟,说是有关水泥的事情。”薛岑竹说话时,语调很正常,可她眼中没有一丝喜意,甚至透出幽幽冷光,犹如站在悬崖边上的孤狼。
周溶月下意识感觉到不妙,薛岑竹自从被薛家抛弃后,就几乎没有和薛家有过任何摆在明面上的联系,现在薛家能让薛岑竹在意的,就只剩下薛岑竹那个弟弟,还有薛满堂了。
而薛岑竹的弟弟,据她所知,处境并不乐观,薛岑竹似乎一直也没有想过和她弟弟接触。
“水泥一事,事关重大,陛下吩咐过,水泥一应利润都归建船厂所有,现在水泥的配方只有你与陛下知道,你若出了建船厂,可能会有人盯上你。”周溶月劝薛岑竹,“不如回信一封,告知阿彩苦衷,回京之事日后再说吧。”
薛岑竹也不想回去,她对那个家族毫无感情,但是薛满堂提到了一个她很在意的人,“阿彩说,阿让今年回京参加年宴,我去年没在京城,今年回来了,她让我回去见他一面。”
薛让,薛岑竹的弟弟。
那个被继母苛待,被薛老将军带到边关的男孩,今年才十二岁。
而她们姐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一起说过两句话了。
薛岑竹甚至不知道,薛让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姐姐,她真的很想回去看他一眼,不为别的,只为早逝的母亲。
她至今还记得,母亲弥留之际放心不下她与阿让,叮嘱她们姐弟,要相互扶持,莫要离心。
现在她一人在外,留阿让独自跟在不喜他的祖父身边,是不是违背了母亲的嘱咐呢?薛岑竹不得不承认,她心中有对薛让的愧疚,她现在日子过得越舒服,她就越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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