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他动作完成的瞬间,空气中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言言,别怕!”
沉清夜还没踏进门,凝满了温柔的低哑嗓音却已经先一步响起,而回应他的则是一道充斥着嘲讽恨意的娇软声音。
“沉清夜,收起你深情的面具吧,徐教授已经知道你干的事情!”
和敌人的敌人拉近距离的最快方式,那便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司言因为内心深处没来由令她感到意外的担忧,已经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打着颤,却还是用透出显而易见愤怒的语气一字一句自唇中吐出极尽刻薄的话。
“曾经我以为只有我这么可怜,没想到还有班淑,你们两兄弟真是一对豺狼虎豹!”
在虎视眈眈的徐教授眼皮底下,她未来无法给即将出现的沉清夜任何眼色,甚至不敢去观察身侧那一双如炬目光的主人脸色,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听懂话里的言外之意,配合演这场戏。
“不,你们连畜生都不如,如果我没有妥协,你是不是也要一步步逼死我爱的人。”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
下一刻,只见周身裹着一股暴戾气息的沉清夜迈步穿过玄关朝客厅走来,轻启薄唇低哑嗓音里的温柔已经不复存在,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和傲慢。
“方木配不上你,如果他识相就应该自动退出,而不是逼我动手。”
听到这话,司言绷得极紧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抬唇正要将酝酿好的话说出,却不料耳边暴发出一声怒呵。
她扭头一看只见此刻的徐教授犹如一头暴怒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去咬断猎物咽喉。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此时的方木便如同彼时的徐云崖,这副姿态的沉清夜必定像火星一般将他满腔怒火彻底点燃,心脏霎时吊在了嗓子眼。
就在司言紧紧盯着徐教授的时候,却见他那一双有着说不出疯狂的眼眸望了过来。
眼神交汇间,有那么一刹那她从这一双布满渗人杀意的猩红黑眸里看到一种名为“父爱”的东西,只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宛如地狱中的撒旦般瘆人得很。
“沉清夜,接下来你只要敢动一步,我就会点燃煤气,到时候我们叁个一起死。”
耳畔每一个音节落下,她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困难一分,扑通直跳的心脏快得似乎已经不能持续供血了。
徐教授因为世俗眼光被迫离开既是妻子也是姐姐的挚爱,在学校遇到徐云崖本以为是上天垂怜,却不料得到的是亲眼见到儿子已经凉透的尸体,接着便是挚爱受不了打击自杀的消息。
在孑然一身的情况下如行尸走肉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穷途末路的人是最不怕死的。
司言在得知一切故事的时候早有这样的认知,只是却从未有过在这一刻这么害怕过,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就这么一点点席卷全身,令她如何强迫自己冷静都无法忽视。
就在她惊恐到极点的时候,却见徐教授一边蹲下来用匕首割断绑住她双腿的绳索,一边放软了声音对她说:“言言,你和她性格那么像,又和嫣嫣那么有缘,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我到底是舍不得杀你,你走吧!”
司言听到这话的刹那间,一个虽然冒险却可以同时救下叁个人的方案在脑海里蹦出。
她深知现在没有时间去多考虑这个方案的后果,于是努力稳定心神,未免开口暴露情绪朝徐教授点了点头,随后忍着双腿的麻痹站起来。
几乎是在司言站起来的瞬间,徐教授便向后退了一步,那只攥紧打火机的手就这么放在煤气罐前,以此震慑只有叁米远的沉清夜。
见状,沉清夜扯起殷红的唇角,自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宛如野兽般的轻笑。
在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脸,叁道视线隔空碰撞之际,他漫不经心地将脑袋一歪,用有些轻佻甚至可以说色情的眼神在司言身上一寸寸挪动,就这么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言言,每一晚你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时候,每一个摆动,每一声娇喘,我都记得,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可惜这幅模样方木一辈子都见不到,因为就算我死你也是我的老婆。”
司言看着沉清夜用下流夹杂病态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也许想到了同一个方法,亦或者是用一个能利用的点。
只是由他拉开序幕,她却不由得担心徐教授会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也由不得她去细细考虑了,只能配合他演下去。
“你无耻!”
在徐教授戒备的目光中,司言两叁步上前抬起酸软无力的手正欲打在沉清夜胸前,下一秒她两只挥舞的藕白手臂便被一对掌骨分明的大手牢牢桎梏住。
他望着她的那一双散发出丝丝危险的黑眸,宛如蛰伏在茂密的丛林深处盯着猎物,下一秒就会窜出来勒断猎物喉咙的毒蛇。
就是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却能一种温柔得不像话的语气说出极尽讽刺的话。
“每次上你的时候都是用这两个字来骂我,能换个词吗?”
“沉清夜,你就是个畜生。”
徐教授看着司言歇斯底里地嘶吼的同时小腿用力踢蹬着沉清夜,这一幕恍惚间和午夜梦回时常出现的梦魇重合在了一起,耳边好似再度回响起当年听到的绝望嘶吼。
“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你怎么能不要我?”
在嘶吼声中,他脑袋里浮出的画面开始切换成另外一幅画面,灯红酒绿的街巷下,一道娇小的身躯倒在柏油路面,那素白的衣裙逐渐被殷红的鲜血所染红。
那段痛苦的记忆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一根根逼出他颈侧骇人的青筋。
就在他沉浸在往昔痛苦的记忆无法自拔之际,一道熟悉的呼救宛如惊雷轰隆隆碾过他的耳膜。
“徐教授,我肚子好痛。”
这道气若游丝的呼救声响起的下一秒,另一道相似的呼救声便在耳畔响起。
“爸,我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这两句话交织在一起盘踞在耳边,徐教授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机械似的转动了几下。
当他看到居高临下的沉清夜一张写满绝情的俊脸,以及倒在地毯上的司言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瞳孔骤缩的瞬间便一脸惊慌失措地大步向她跑来。
已经陷入过往梦魇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手中的东西,在迈开腿的瞬间便“砰砰”两声应声落地。
直到看到这一幕,司言被惊恐包裹住的心才缓和下来,只是看着徐教授镜片后的眼睛红得不像话,像个慌乱无措的孩子似的,用颤抖不已的双手握住自己的手,眼眶不禁有些发酸。
“嫣嫣,别怕,爸爸在,爸爸带你去医院。”
而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更让她受到了来自良心的谴责,利用别人的痛苦过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行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不道德的。
“徐教授,对不起。”
就在司言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一只攥着手帕的大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徐教授的口鼻,下一秒,他那双猩红一片的眼睛便被沉重的眼皮遮掩住。
“别担心,他只是晕了而已。”
话落,伴随一阵交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见一队等待许久全副武装的警察正有秩序地跨过门框向客厅前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眉间紧锁流畅的下颌线也绷到极致的沉清夜把身前的徐教授推开,随后将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司言打横抱起步履急促朝门口跑去。
(这篇文更到现在我想追更的人可能都忘了徐教授的第一次出场在哪里,所以我来说一下。在沉清夜对司言说出我缺个女朋友那章,他打完想追求她的男人和他错身而过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