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感受并不深,因为很快江画就在宫中变故中去世了。
这是他第二次和江画分离。
也是第二次为江画披麻戴孝。
似乎他和江画注定了就是这样会分开的结果,无论是亲母子还是养母子,他和她就是没有这种母子缘分。
不过作为一个死过一次又重新活一回的人,他已经对这样缘分看得很淡,他这一次虽然还是皇子,但宫中局势已经变了,他没能占到先机,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从龙之功之类,就算想要努力一二谋得出头时机,可李章之后去得那么快,上位的人从李傃变成李傕,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这次还是因为母孝二字锁在了宫里。
着实又是有些奇妙的,上辈子他不太情愿地为江画守孝,所以逃过一死,尽管当初的他并不领情,但现在回头去想,便觉得江画那时候真的对他是真正的母子之情;这辈子他又给江画守孝,又逃过了一次宫廷中的政权更迭,哪怕不是亲生,他也得领这份情。
仿佛两辈子下来,他对江画还是亏欠。
不管外面怎样变化,他在建福宫里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有时他也听着宫人说前朝的事情,听说了李佾虽然被褫夺了楚王的爵位,但小命还在,在京郊给他圈了块地方让他建府,没有再给爵位,也没叫他出京。
他的三哥和五哥,两个曾经在宫里面都没人提起来的皇子,他们俩倒是在李傕手里得了郡王的爵位,同样也是在京中赐下府邸,还叫他们分别把自己的生母接出宫去奉养了。
至于他自己,年纪太小,还不能够出宫建府,还只能留在宫里面。
两辈子看来李傕其实没什么很大不同,只要不忤逆他,他就能在表面上对自己的兄弟们一视同仁,当然了如果像他上辈子那样还想着谋逆,大概也就还是落得一个不得好死。
而之所以说是表面上的一视同仁,则是因为李傕对李傃,那才是真正的兄弟情。
李傃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皇帝再禅位,禅位之后李傃拒绝了所谓“太上皇”这种称谓,也拒绝了所有要给他保留的爵位和尊荣,一径出京去,他是退得毫无保留,以从前李俭对李傕的看法,李傕应当是接受得理直气壮的,因为李傃做的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事情,然而却并非如此。
李傕追着李傃给爵位给尊荣,甚至还帮忙李傃追王妃,让宗令直接去吴州记玉牒,让太医去给李傃的王妃照顾孕期。
再对比一下李傕是怎样对他们在京中的兄弟几个,便太能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兄弟情了。
有了这样的区别对待,当然心中也有不平衡,但只要想想上辈子自己作死的下场,他也就平静下来,这多出来的一辈子就当是白捡的,既然雄心壮志用不上,便也就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了。
一晃一年过去,又是过年时候,李俭起身后从建福宫出来,往前头的乾宁宫去。
今年过年格外隆重一些,据说是因为李傃从吴州回来了,还带着王妃和世子,李傕十分高兴,就命人大办了除夕的夜宴,还让人在宫门口堆了火山,要与民同乐地去看什么傩戏。
他对这些事情兴致缺缺,也不想看李傕表演和李傃兄弟情深的样子,奈何他是没什么自主的权力,只能听从。
进到了乾宁宫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李傕拉着坐到了上首的李傃,李傕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婴儿大约就是李傃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