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用手紧紧握住沈怀玉的手,浑浊的泪从布满沟壑的眼旁滑落下来,她颤抖着声音道:“我早就听别人说阿玉当大官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来阿玉还记得嬷嬷,快,快些进来。”
康嬷嬷这些年甚少出府,自己造了一个小菜圃,平日里有什么菜都是自给自足,不用出门买菜。怪不得她根本不知道沈怀玉已经死了的消息,才把现在的沈怀玉错认成从前自己记忆中的阿玉。
她握着沈怀玉的手,紧紧攥着,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一个人的所有问题都要问出来一般,“这么只有你回来,厌雀那丫头和廪生那小子呢,也不随着回来看看我。厌雀说话那么不过脑子,在京邑没有冲突到什么贵人吧?廪生也是,不喜欢和人说话,若是得罪了人,阿玉你可要替他们担待担待。”
沈怀玉沉默了。
康嬷嬷无子无女,几乎是把廪生和厌雀当成自己的儿女去看待,尤其是厌雀,觉得厌雀长得太过像自己早夭的女儿,自小就是真心疼爱厌雀的。所以若是被嬷嬷知道厌雀死得那么凄惨,对嬷嬷实在是太过残忍,所以沈怀玉不想把这些消息告诉康嬷嬷。
过了许久,她才笑着对康嬷嬷道:“嬷嬷不必担心,厌雀活泼,长得又极好,多得是京邑的少年郎君喜欢,我也会替她好好看看那些郎君。还有廪生,他现在已经当上了一个武官,也必定是前途无量。”
“好,好。”嬷嬷笑中含泪,像是玩笑般接着开口,“……那哑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老婆子我,怕不是京邑里的漂亮娘子太多了,看不上婆子我了?”
沈怀玉没想到哑叔和嬷嬷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只得艰涩开口:“哑叔他……在京邑还有要事,等他处理完了,定然会回来看看嬷嬷你的。”
“算了算了,”嬷嬷摆手,眯着眼睛,笑出了一脸的褶子,“这老不死的,不回来也好。我老婆子一个人过也舒坦得很,落得清静。”
嬷嬷领着沈怀玉到了她曾经的院子,只见里面一草一木都还未变,“阿玉你走后,我还是会经常把这里面收拾收拾一番,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等到我死了都看不到,还是总想着,若是你们回来,能让你们住上干净屋子也是好的。”
其实,若不是被林瞻掐死在私牢,自己得以重生,必去前往淄州,或许沈怀玉真的永远不会来淄州,毕竟这里,实在是一个伤心地。她没有想到,原来嬷嬷还在这里一直等着她们回来。
而现在,沈怀玉原先住的院子被修整得很好,什么都和她还未离开淄州之时一模一样,几乎让沈怀玉错觉一般回到了从前还在淄州之时的那段日子。
沈怀玉从前的闺阁是沈其道亲手布置的,这么多年过去也是和以前一般无二,里面的一物一事,都似乎是沉默的、实质一般的回忆。无论是曾经和爹爹对弈的棋盘,还是廪生亲手帮她做的风筝。此间种种,沈怀玉一一看去,不由愣怔了。
沈怀玉愣怔之时,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柄旧伞。
那柄旧伞虽然颜色已经发黄,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这把伞做工定然是十分精致,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但是墙上挂着一柄伞却和这闺阁格格不入,显得有些突兀。
沈怀玉抬步上前,一勾手取下了那把伞。那把伞早就已经斑驳万分,一拿下的时候上面的灰尘就漱漱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