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自个这张脸,不会有哪位主母容得下,这才求着义母将她的出阁价抬高些,待这几年为义母赚足银两,日后她便留在云楼教导姑娘,若义母愿意放她离开,她便寻个清净之所,安度余生。
云莺在云楼十年,见惯了人情冷暖,郎君请姑娘们出阁时海誓山盟,可一旦过了新鲜劲,便抛掷一旁,姑娘们不是委曲求全的讨好主母求条生路,便是被主母磋磨至死,她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被卖到云楼她无从选择,可这条命,哪怕再低贱,她也想留着。
蝼蚁尚且偷生,她又怎会不想苟活?
裴烬轻哂,几步走到圆桌前坐下,提起炉子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为何不愿?你的出阁价为九千两,我出一万两你还不满意吗?”
云莺不敢动,只屈一屈膝,嗓音软糯,努力持稳镇定:“莺莺粗鄙,实在不值得公子费一万两白银。”
裴烬冷笑一声,为了打消他的念头竟如此自贬。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一万两黄金,而非白银。”
他抿了一口清茶,薄唇微紧,不如方才好喝,许是因为斟茶人不同。
云莺听闻此话,蓦然抬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漂亮的桃花眸中尽是惊诧,一万两黄金!这这……
大豫黄金与白银乃是一兑十,一万两黄金便是十万两白银,但大豫金矿稀少,能拿得出十万两白银,却未必能拿得出一万两黄金。
裴公子这话,更让云莺的心跌到了谷底,这般说来,裴公子便不是那些已落魄的皇亲国戚,许是正门庭赫奕。
越是如此,云莺越不能答应,裴公子这般富贵,家中必然不会允许她一个风月女子入门,便是为妾都不够资格,怕是只能为外室。
瞧着外室一人独居外头甚好,可若有一日被主母发觉,便是打死了她,旁人也不会多言一个字,外室比妾室更上不得台面。
连只是县令出身的王家少夫人打死妾室都无人敢言,裴公子这般的门楣,主母打死一个外室,难不成还有人为她告去顺天府吗?
裴烬右手托着杯底,轻轻地晃动清澈的茶汤,云莺沉默,他也沉默,两人像是在比谁的耐心多些。
屋内只余铜壶滴漏的嘀嗒声,而云莺方才换过的一身衣裳后背又被冷汗打湿,春风吹过,透骨的凉意渗入脊背,她自是不愿,可她又怕再次拒绝伤了裴公子的面子,惹得他恼怒。
云莺心中确认,若是他强要了她去,义母哪敢说什么,她亦无反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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