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记事起,他便很少看到母后笑,即便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都冷淡得如陌生人一样。
只是那时父皇还在生,母后只是待他冷淡了点,倒也没有做得太过。
那时他还小, 也不太懂,只是单纯的以为, 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 讨得母后欢心, 所以才不被母后待见。
后来, 慢慢大些了,他才明白过来, 并非如此。
有一次他在母后的寝宫里睡着了,半睡半醒的时候, 忽然听到有人幽幽叹了口气。
“孽种…” 那声音含着怨恨,从齿缝里挤出。
他刚想睁眼看看, 到底是谁在说话。
就听到耳边有人惊叫:“…娘娘, 您这是在做什么?快住手啊…太子殿下可是您亲生的骨肉,您怎么可以…怎么忍得下心啊…”
话刚落, 那人快步上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被褥, 原来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赶来的人是余嬷嬷,也是常年伺候母后的宫婢,最是得她信任。
这么一闹, 小小的他更不敢动了,只是紧紧的闭上眼,继续装睡。
后来从母后口里又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孽种,还有那些他听不懂的话。
当时他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很是害怕。
但这件事他谁也没敢说,甚至包括对疼爱他的父皇,也只字未提。
一次他俯案习字,忍不住问一旁研墨的万公公:“孽种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这话出口,直接把万公公弄懵了。
后来万公公问他,怎么会问起这个?
又和他细声解释,这样粗鄙不堪的话,本就不是什么好话,他堂堂矜贵之躯,不要把那些下作的话放在心上。
万公公全以为他年纪小小,是从哪个不长嘴的宫人那里听来的,倒也未放在心上。
一晃眼,日子过得飞快。
时日久了,小小的他也慢慢忘记了,忘了当日母后的反常,母后还是老样子,对他淡淡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就在他以为,这一生都会这么下去时,没想到父皇突然的离世,却彻底打乱了这一切。
那年八岁,父皇突然驾崩,满朝悲恸万分。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年幼的他被迫肩负重任,被众人推了出来,坐到了那个最高的位置。
名义上他是君,是皇帝。
可背后人人皆知,那尚书令高烁才是权倾朝野的那个人。
没有人把他这个幼帝放在眼里,高烁更是拿他当狗一样,肆意戏耍。
每日上朝,对他这样半大不大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够勉强的了。
可高烁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劈头盖脸的训斥他不长进,是扶不起的阿斗,大意有废帝的意思。
独孤琰只是默不作声,听着他训了半小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