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疆抬手握住温长岭的手腕,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捧着对方的脸颊,想要收手却被按住了。
“到重庆之后呢?”
“到重庆之后……虽然也未必安全,但总比现在好很多。经理已联系了当地的印刷厂,香港那边的职工也已准备撤离,最晚到明年年初印书馆就可以照常运作。”
“我是说……我们两个……”祝南疆在黑暗中笑得苦涩,“哥哥,我已经烂得无药可救,可你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你掩护一个大汉奸逃去重庆,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不是英雄,你也不是汉奸。”
“你知道吗?每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看到你被赞颂,被尊敬,就觉得很开心……奇怪,我明明不是会在乎这些东西的人,但是看到你这样就觉得很好……哥哥,你就算死了也会有很好的名声,而我,我是要遗臭万年的。”
“别胡说!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你不该被这样骂。”温长岭抽出手按在他的肩上晃了两下,像是要把他晃醒似的,“是他们逼你做伤天害理之事,是他们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
祝南疆踉跄一下,两人一同顺着力道跌坐在沙发上。
“哥哥,谢谢你替我辩护,可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做多了孽,积再多的德也是没用的。”
温长岭被扬起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等到平静下来又抬手握住祝南疆的胳膊,“南疆,你这么说,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害怕……”
“等到战争胜利,罪人都将受到审判,人民会判断你是不是罪大恶极。”
“如果是呢?”
“我会等你到刑满释放的那天。”
“那如果我出不来了呢?如果我犯的是死罪呢?”
“如果是那样……我就亲自送你上刑场,等你死后把你的骨灰接回家。”
祝南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真的那样倒也不错。”
“别瞎说!你会好好的。”
“你看,我的骨灰和你在一起,等你死了,你变成了骨灰,我们还是在一起,就好像夫妻一样……哈哈……”
“别闹!”
“……嘶!”温长岭突然收紧五指,祝南疆缩起胳膊,随即牵动伤口痛得抽了一口凉气。
“南疆?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受的伤……没养好。”
温长岭见对方微微耸肩捂住腋下,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伤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