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日本人显然比法国佬要难伺候得多,听话还好说,不听话怕是吃不了兜着走。祝南疆当了小半辈子的狗,好不容易混出名堂,现在要他弯下腰去重新做回奴才,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份好差事。坏了名声,失了尊严,且不好博弈,稍一动摇就两头不是人。更何况现在又冒出个田东宝,即便呈一时之快压住他的威风,日后两人共事一主,弄又弄不死他,每天还要对着这张脸强颜欢笑,想想就他妈窝囊!
“田处长,承蒙厚爱,您的倾慕我可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偏见,其实抛开过去的那些是非,我觉得……”
“不是偏见。”祝南疆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起码年轻个二十岁,洗刷干净打扮好了再说这话,我没准还……还是对你没兴趣!”
“祝探长,你何必对我这么刻薄?”
“是你先恶心我!”
饶是脸皮再厚之人也架不住此等恶言。是,祝南疆是有摆架子的资本,但他田东宝也不是歪瓜裂枣。这么多年对方恶语相对,自己一笑了之从未计较,可如今他得到皇军赏识身居要职,对方依旧像打发癞蛤蟆似的对他,这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祝探长,我是老男人一个,但你也不年轻啊!怎么,你以为你还是十六七岁的黄花大闺女吗?”
“马勒个比的神经病,我不跟你废话!”祝南疆忍无可忍地从沙发里跳起来,“多谢你抬举我,房子我不要了,这官谁爱当谁当,我还真就做回缩头乌龟给你看看!”
“哈!都到这地步了,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
“我不愿意干的事情,谁都别想逼我!”
田东宝倏地伸手抓住他的右腕:“为了躲我连送上门的官都不当?你这么把我当回事,我倒是受宠若惊。”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怎么样?”祝南疆甩手抽回胳膊,“你要是实在爱我可以叫人上我家送花,我不拦着。”
“祝探长真会说笑。”
“彼此彼此。”
田东宝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袖子,起身凑近他跟前:“你要是真不想跟日本人合作,我自然不能逼你,不过……祝探长,我猜你应该会想知道岩泉公馆是干什么的。”
祝南疆斜眼看他,面无表情地等待下文。
“情报部收集包括革命党在内的各种反日活动的情报,经我筛选报告给岩泉馆长。证据确凿的交由警察局立案缉查,没证据的就叫武装部自行处理,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只有舞刀弄枪的才算是反日活动,那些在报纸上发布反日言论煽动群众的机关人员也是情报处的重点调查对象。”田东宝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一些所谓的爱国人士躲在租界区组织出版革命刊物和反日教科书,他们把工厂移设至香港,再从香港往内地运书,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日本兵的缉查……”
“你到底想说什么?”祝南疆的脸阴了下来。
“日本人是暂时踏不进租界区,但上海就这么大块地方,要想揪个人出来也不难,尤其当反日证据确凿的时候……这就是情报处和警察局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