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快魔怔了,因为整个心思全系在温长岭身上,灵魂逐渐和肉体剥离。他活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只有看到温长岭才能长出活生生的血肉。
整天魂不守舍的也没法好好办公,巡捕房里案子堆积如山,该签字的文件扔得到处都是。
宋成耕察觉到他的消极怠工,隔几天就来找他谈话,唱完红脸唱白脸。
祝南疆挨了几顿骂,心想索性就这么被革职了也蛮好,反正这警服穿着也是碍眼。
如此又行尸走肉般地挨了半个月,罗占元突然打来电话。
“小祝啊,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好?”
“前阵子得了风寒。”
“别累坏了身子。”
“我没事,劳罗老操心了。”
“下个月一号张市长请客,几位领事和商会主席都去,你若是有空也一起来凑个热闹。”
“罗老,这种场合我就……”
“你不必拘谨,张市长总共请了一百来号人,宋成耕还带他侄子去。”罗占元笑着打断他,“况且司令部那边听说也会来人,这是个好机会。”
祝南疆听懂了他的意思,只好点头应允,
“喝两杯也好散散心,我看你啊,再这么下去都要成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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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不记得近来有见过罗占元,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成鬼”是什么意思。
晚上洗澡的时候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胡子拉渣,面色青白,肚子上隐隐瘦出了两条肋骨。
“这可真的是要成鬼了,我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祝南疆这人有点臭美,习惯了自己光鲜亮丽的样子,简直要对镜子里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产生恐惧。
他把瞎子叫进来给自己剃胡子,又打电话叫国际饭店送了现成的菜肴过来。
东西很快就送来了。趁瞎子下楼的功夫他又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一阵,依旧是觉得不对劲——光剃胡子没用,还得去理个发。
然后他就想起了温长岭。
难道先前去找哥哥的时候我也是这幅邋遢样子?难怪哥哥不要见我。
瞎子回来了:“三爷,现在吃还是?”
“先放着,过来给我捏捏。”
祝南疆在澡堂子里叫人给他做过几次按摩,有点迷上了那手指头按在脊椎骨上的酥麻酸爽。
他嫌澡堂子不如自家浴室干净,又不想随便把外人往公馆里带,于是便逼迫瞎子给自己按。
瞎子向来是三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自己手艺究竟如何,反正就这么一丝不苟地当了两三年的按摩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