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没理他,自顾自的说:“那个十五班的, 他还不姓尤。”
“什么?”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不过也就一秒钟, 尤逾就反应过来。安泽看他上一刻的笑容还凝在脸上, 提醒道:“那个说自己叫尤可的。”
尤逾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点儿都不剩, 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说我喜欢管闲事儿吗。”安泽无所谓的语气:“就是又管闲事儿了呗。今天放学的时候碰到他, 几句话套出来的。他身份证上应该还是原来的姓, 姓尤是他自己瞎说的。”
尤逾绷着脸, 眼底沉暗,过了好几秒, 才哑着声音问:“你想知道,他其实姓什么吗?”
“不想。”安泽连考虑都没用, 直言道:“他是谁, 跟我没关系, 姓什么跟我就更没关系了。”
“你也一样……”安泽微微仰头, 看着尤逾的眼睛说:“既然他无足轻重,他姓什么,做什么,跟你也没有关系,干嘛要将心思用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呢。”
不是想说教,只不过,是自己的经历过,想告诉同样深陷困境中的人吧。
安泽见他不说话,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我也走了。”
安泽的书包正好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他拎起来挂在身后,尤逾才回过神来:“别走了,这么晚了,还住客房,不用你明天早晨做饭。”
安泽笑笑,知道这是他的好意了,却仍然去穿鞋:“不了,我妈和妹妹两个女人在家,我不放心。”
尤逾心里一跳,脱口而出:“你爸呢?”
安泽笑得温朗:“我当他死了。”
安泽走后,尤逾坐在亮着灯的客厅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里,他好像能看到很多张脸,他妈的、他爸的、姚如兰的、姚可的……交织在一起,搅动着他的脑仁,可是突然,仿佛有一道阳光洒下,轻易的将纠缠他已久的噩梦打散了。
那道阳光,就是安泽说的话。
尤逾以为,安泽吸引他的,是他跟他们之间的不同。而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安泽身上让他忍不住靠近的,是相同。
这份相同,又略有不同。
他跟他自以为是一类的朋友——景龙和田言等这些发小其实不同,他有伤口,深不见底的伤口,他自己知道,这些朋友却没有一个看得见。
而他跟原本以为的、处于两个极端不同世界的安泽,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的伤口,安泽看得见。
他们的不同就是,他的伤口阴暗溃烂。
安泽的伤口,被他自己曝露在阳光下,正在一点点愈合。
这样想着,尤逾突然于绝望中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有救,只要向着阳光的方向,靠近会魔法的人。也许,从安泽身上,他就能找到自我救赎的方法。
早晨就有点儿阴天,上午大课间的时候体操也取消了,因为同学还没等出去,天空就飘起了雨点儿。
降雨先强后弱,到中午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声音很有不停不歇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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