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癌症患者会去相信一些在正常人眼里简直就是智商侮辱的偏方?因为人一旦病入膏肓,哪怕最渺茫、最不切实际的希望也会想去抓住,哪怕是毒药,只要能够止一刻痛,也会毫不犹豫服下。眼前的闻兼明就是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那楠带着陆以的爱,成了巫术的药引。
“陆以知道你偷偷过来见我,会怎么样?”闻兼明又问。
但那楠听到这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今天他对闻兼明格外没有耐心。
“他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卖给他的,我还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是陆以啊,你再怎么不在意我的感受,至少让我喘口气,好吗?”
闻兼明又沉默了,那楠想,要是他再提一句陆以,即使没有赶他走,他自己也在这地方待不下去。
“……对不起。”
闻兼明突然道歉,这三个字让他心里一抽,聚在心尖上的怒火被一下子全掐灭了。他侧身去抱闻兼明,脸倚在他肩侧,闻兼明没有推开他。
那楠想,如果是因为他的这种付出,经受的痛苦多少让闻兼明对他心软了些,那就让他再付出多些,再痛苦得深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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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一起一伏的呼吸像是月光下的潮汐,月亮渐渐隐去,潮汐退却,两人的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
陆以翻身,胳膊揽在那楠胸前,那楠推了两下,但没能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也就此作罢了,心想等他先睡着,反正事后他总是很快睡着。
那楠闭着眼静静等待,陆以的脸和他的头挤在一起,细软的发丝随着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脸,隐隐发痒,那楠拂了拂,却像蜘蛛网一样怎么都拂不开。
他和闻兼明的事,总有一天陆以会知道的。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而他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什么,何况他对闻兼明的感情和执着也不是他想藏就藏得住。那楠也不知道,他对闻兼明这毫无道理的执着始于站在天台上的那一刻,可能只有真的跳下去,这一切才能终止得了。
耳边的呼吸渐沉,那楠撇开陆以,轻手轻脚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正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清明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他顿时浑身一僵,只有声音是刻意放松的,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你还没睡着啊。”
用不着总有一天,陆以已经知道了。知道就知道了吧,这本来就该是心照不宣的事,就像他现在跟闻兼明一样。
他走到门口,又听陆以说:“别去。”
“我回房间睡觉,哥,你也睡吧。”那楠说着,伸向房门的手短暂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在门把上,插销“咔”一声退出,在这静谧里格外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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