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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天唐喆学都没回家,说是要在办公室里加班查资料,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他去问岳林走访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岳林说走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天刚出市局大门没多远,唐喆学在路边扑了个小偷。

见唐喆学不言声,林冬忧心追问:“你到底有没有睡觉?”

抿了抿嘴唇,唐喆学挤出丝苦笑,眼睫微垂,遮住眼底的血丝:“睡了,只是没睡好罢了,你也知道休息室啥样,人来人往的,门哐哐响,还有聊天的,根本睡不踏实,哦对了,昨儿半夜差点被楠哥挤地上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爱跟我挤一张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面对祈老师……”

听他在那叨逼叨,林冬微微皱起眉头,权衡片刻,抬手按上唐喆学的胸口,说:“有事儿别憋在心里头,昨天岳林跟我说,你扑那小偷的时候,把镊子看成刀了……二吉,PTSD不是你靠意志能对抗的,你还是得去接受治疗。”

“我没那么脆弱,”抚开林冬的手,唐喆学转过身,抱臂于胸临窗而立,语气稍显烦躁,“这楼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警察击毙过嫌疑人,也没见谁因此大把吃药不是?”

本来林冬想说“那帮人自尊心一个个比天高,谁能当你面吃药啊?”,可看着爱人神情燥郁的侧脸,听着那不甘的抱怨,终归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心理医生的话应验了,随着症状的加重,患者的性格会变得暴躁易怒,以往能靠理智做出的正确决策,到了他们身上会显得尤为艰难。

空气中的寂静持续了一阵,唐喆学忽的叹出口气,转头对上林冬关切的凝视:“你还记得我去年写论文时,走访的那个110接警员么?我不希望变成她那样,真的我自己能调整。”

林冬默然。他当然记得那个接警员,因接了一通自杀者的遗言电话却未能及时施救,便陷入了泥沼般的自责之中,后来工作频频出错,最终沦为精神病院的常客。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那通电话让她崩溃的,那仅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接警员终日面对的人形形色色,比起真正需要出警救助的电话,那些无理取闹、指责谩骂警务人员的也非少数,有许多新人是泡在泪水里成长起来的。

当时唐喆学写论文的时候,打下过一句话——“警察这份职业,由于负面情绪的积累会导致从业人员产生生理上的病症,建议将精神类相关疾病列入工伤”。当然他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删了,自嘲说“这是写论文,又不是给上面写意见汇整报告”。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家、不敢睡在我旁边?”四目相对,林冬问他,“二吉,你害怕再次伤害到我,是么?”

闭眼重重呼出口气,唐喆学万般无奈的摇摇头:“……对不起,组长,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这些年你已经承受的够多了……真的我以前逗你乐,都不用过脑子,现在……现在我自己都开心不起来……早晨何兰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感觉在我旁边气压很低……”

他情绪低落,林冬却笑了,探身上前,问:“怎么?当不成小太阳,怕我把你甩了?”

“那倒没有,就是——唔?”

唇瓣温热相抵,纠缠的呼吸间盈满熟悉的气息。然而毕竟是在公共场所,吻着吻着唐喆学忽而回神,把在林冬胳膊上的手稍稍加重力道,硬压下心里的那点贪恋把人从自己嘴上拔开,语气稍显责怪:“外头人来人往,你不怕被看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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