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林冬没急着审,而是先把邓阿姨安排进了留置室。刚宣布她涉嫌故意杀人而被拘传,林冬没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慌张,有的,只是无尽的失落和遗憾。
办好羁押手续,唐喆学盯着文件上签下的“邓梅”二字,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想不到,真想不到,外表那么温和的一位女性,竟会如此的残忍,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他刚才差点忍不住就问对方“掐死你儿子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虎毒不食子啊!
心绪繁杂,睡也睡不着。早晨六点多唐喆学回家遛狗喂猫,然后又返回局里开晨会。到中午终于困的熬不住了,窝休息室睡了一觉,没睡多久就被林冬喊醒,说是案件归属地的人到了。
那边来了俩人,年长的叫付满君,案发时还是警队的新人,现在都快退休了。年轻的叫彭博,和岳林文英杰他们差不多的岁数,是付满君的徒弟。他们也带来了检材,现在已送去法医办检验。
付满君说,没想到自己退休之前还能看到这案子有结果。这是他师父,他师父的师父,还有他自己,三代警员牵挂的悬案。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因为这案子,他几次有机会外调都没下决心离开刑警队。他是亲历现场的警员,那日的惨状,他说自己到死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小婴儿的尸体,当时他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看了,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安排文英杰带他们去招待所落脚,林冬拿着尸检报告去找祈铭。其实没什么好挑剔的,这案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翻过,原始卷宗里夹的记录侦破思路的纸条,摞起来能装订成一本语文教课书。只是这是他的习惯,夜里跟杜海威探讨过现勘和物证分析的部分,这会来找祈铭聊聊尸检报告。凶手杀人之后如何对待尸体,能真实的反应TA当时的心理状态,研究透了,对审讯工作很有帮助。
敲门进屋,林冬感觉今天的法医办公室比往常亮堂了点——好像是祈铭在发光。
——哈,看来是罗南瓜同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听见动静,祈铭回过头,以为林冬是来是催DNA报告的:“高仁在做了,母子鉴定是线粒体DNA检测,会慢一点,明天一早能给你。”
“那个不急,人已经押着了。”林冬把卷宗往桌上一放,斜睨着祈铭光滑到反光的脸,忍笑道:“这两天晚上没睡好吧?我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傻子才听不出他说的是反话。祈铭运了口气,没接茬,搬过那厚的不同寻常的卷宗,翻看起尸检报告的部分。看着看着,他抬脸望向林冬,眉心微皱,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当妈的,亲手掐死儿子?”
不是没办过虎毒食子的案子,把刚生下来的孩子塞储物柜里活活饿死的他也经手过,可再碰上,还是深感震撼。虽然他不太喜欢小孩子,可对血缘形成的羁绊却依然无法抗拒。帮妹妹带外甥女的时候,他可以让那小丫头抱着手指头一整夜都不抽走。
点点头,林冬离开办公桌,自给自足的端下电磁炉上保温的咖啡倒了一杯。祈铭这的咖啡都是自备的,比食堂的好喝得不是一星半点。对,现在食堂也有咖啡提供了,据说是罗家楠纠缠后勤老贾许久的成果。然而老贾肯出血置办的咖啡,那味道跟炉灰冲出来的差不多,祈铭只喝了一口就给倒了,等于罗家楠这马屁拍驴蹄子上去了。
一看他倒咖啡,大有在这扎下去的意图,祈铭忙说:“卷宗先放这吧,我晚上拿回去看,待会还有事儿。”
没等林冬推测出对方下逐客令的原因,就听罗家楠的烟嗓从走廊上传来:“对,明儿再提审一次,然后就可以移交……啊?姜彬?他凑什么……得得得,我怕他行了吧,他愿意提前介入就提前介入,回头让我师父跟他对接去……嗯,那成,头儿我先挂了啊,得送祈老师去趟医院。”
去医院?隔着两米远,林冬的视线忽忽悠悠飘向祈铭:“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