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寿经》曰:“觉了一切法,犹如梦幻响。满足诸妙愿,必成如是刹。”
“唵阿蜜多帝贺啰吽。”金光普照的佛陀前诚心拜谒的男人站直了身体,一串晦涩的心咒从他口中吐出。108颗褚色的红花梨制的小佛珠串联着,环绕在拜谒的男人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微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双眸淡然地看向那座佛,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潭柘寺建在潭柘山麓上,曲径通幽,环境也是一等一的好。自打78年A市政府拨款重修,还建立了旅游设施,潭柘寺算是被重新盘活了过来,尤其夏天旅客爱来。毕竟在山上么,凉快,市里头的寺庙不少,热岛效应实在让人不堪其扰,干脆跑到市郊三十里地外的潭柘寺来拜。
旅客大多数在山门外山坡上的安乐堂或者别亭里,一路风尘仆仆驱车过来图个清爽,正正经经拜佛的除了住在寺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老太太们还真没有几个,吃过了素斋,就要去后山的少师静室做功课。
后山极静,除了几个刚用完素斋零零散散挎着朴素的布包过来做功课的太太们,还有两个长身侧立在褚墙青瓦下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正是在先前在佛前拜谒的那个男人,他早已转身出了佛堂,另一只没戴着佛珠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半掐着一根烟,没点燃。几个已经走过来的老太太对这个站在门口的青年见怪不怪,眼神只在他那张脸上停留片刻就挪向了他身后的佛堂。
穿过佛堂便是静室,男人知道,于是他向左侧了侧身子,给这些潜心修佛的老太太们让位置。没注意脚下,铮亮的皮鞋踩在了枯槁的竹叶上,“喳喳”作响,他轻蹙了蹙眉。
枪蓝色的衬衫扎在青年的西服裤子里,袖扣被解开挽到了手肘处,那褚红色的佛珠时不时轻轻撞击在一起,发出极小的动静。青年用另一只手随手捻了捻珠子,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对蹲在台阶下百无聊赖的另一个青年开了口:“回了。”
蹲着的青年眉一挑,也不起身,半不正经地扬起下巴看向他:“不打算在这儿留宿一晚?”
站立的青年只淡淡地瞥他一眼,收回了目光抬脚就下了台阶往外走,“你要是愿意留我没意见,反正——”青年嘴角微勾起一个弧度“佛堂后面就有静室,静室里有留宿的地方。”路给身后的青年指的明明白白,他对这座寺庙了如指掌,自己的步子却是分毫不停。
“行了行了,知道你跟潭柘寺投缘,都快成自个儿家了。”青年没好气,到底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舒展舒展身体跟上了前面那人的脚步,仔细看过去,两名青年眉眼极其相似,只不过前者寸头落拓干脆,配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更显得锋利漂亮,后者就柔和多了,但通身经年沉淀的气质却比前者稳重许多。
青年听见他的话就当没有听见,“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真的听了进去。
“咱家上至祖父祖母,身体都康健得不行,家里也顺风顺水,真是不知道你常来这寺庙做什么。”后面那位嘴里一直念叨不停,看着弟弟自在地穿行在竹林里,他终于忍不住冲着前面眼看着就要走出竹林的青年叫了一声:
“司沛南!”
声如洪钟。
司沛南停下了脚步,青绿色的竹叶悠悠然从他额前飘落,划至他的下颌。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名叫“不耐烦”的情绪,皱着眉头看向缓缓向他走过来的青年:“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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