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身份在沈辞脑海里快速地闪过,可最后他却说:“混混。”
混混。
他直白地将心中真实所想说了出来。
虽然亿万人都曾艳羡他,景仰他,惧怕他,但其实在他心里,他不过是一个身心都残缺着的混混。
衣末彻底红了眼。她不甘心地又问:【可有杀过人?】
沈辞这次彻底顿住,看清她的手势,再也不能言语。
他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开来,而衣末就那样站在不远处审视着,看到他越来越狼狈,她的眼泪再次泛滥,一滴又一滴地夺眶而出,砸在了卧房的水泥地板上。
她终于为他哭了,可他为什么一点都感受不到欣喜,反倒觉得那么痛呢?
衣末终是没有一直等下去,眼泪控制不住,她便用手将它们擦干。
她似乎提前断定了答案,她转身要走,沈辞却腾地一下起身,扯痛了断肢也不管,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他整个人都颤抖不堪了起来,手臂紧紧箍在她的腰间,就像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快速回道:“没有。衣末,我没有杀过人,没有……”
他只是亲眼见过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他还亲身体验过反目成仇、家破人亡。
他是在深渊里长大的人,他无意瞒她,他只是很害怕,如果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了,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再要他了?
衣末那一晚任由沈辞将她抱了许久许久,久到屋外的夜色更深一重,久到他终于体力不支沉沉睡下,她才收起药箱,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他的卧房。
可她最终却在门边停了步,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调转过身,径直朝房内唯一能藏东西的衣柜方向走了过去。
她已经怀疑了,那些迷雾一般的事情有如血盆大口,日夜折磨着她,撕咬着她,唯有亲自求解,她才能够自救。
她很快从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一个黑色皮箱,皮箱并没上锁,她轻轻一按,箱子便被打开了。
然后她便看到了陈平安跟她说过的那把枪。手枪一旁,是一个首饰盒,下面则是大把大把的现金。
衣末将首饰盒打开看,里面躺着的,是当日她被困在半山别墅的时候,大魔鬼曾经送给她的那条项链。
夜色温凉如水,秋分之后,连蝉鸣都不叫了,周围是那样的安静。
为什么?
衣末忍不住回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影,一遍又一遍地问。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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