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谷雨一个月后离开了北京去了欧洲,我直到他走了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孙阿姨说去欧洲是难得的机会,对他未来的事业很有帮助,至于具体的内容她也没透露更多,只是一遍一遍地强调,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似乎只要这样说就能够弥补儿子接下来好几年不能在身边的遗憾。
谷叔叔说他走之前也反复犹豫过,老师还来家里给他做过思想工作,不过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他就突然想通了,毅然决然地只身去了欧洲。
我以为他是跟我说气话,没想到他是真的和我绝交了。决绝到连离开都没有告诉我。
一年以后,我离开了郑拓。
这一年中,我像中了邪一样,不和父母见面,不出去工作,窝在家里洗衣做饭,幻想自己和郑拓是真爱。
我的生命中没了亲情没了友情只剩下了这段感情,于是我用尽全力去维护,我不计较自己是不是第三者,也不计较他究竟碰不碰我,因为我已经为这段感情付出太多了,失去不起。我只要相信他爱我就好,他爱我,我就能克服一切。
直到意外发生,他终于向我坦白,他并不爱我。
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孩。他和我搭讪,对我意外关照,和我在一起,都是因为那个女孩和我在某些角度看起来有些相像。
而无论是我还是他老婆,都没办法赢过那个女孩,因为她已经死了,活人是永远赢不了死人的。她死了之后连她的缺点都因为离开而升华,变成美好的存在,让这个男人魂牵梦绕。他从来没爱过我,他爱的只是我每一个像那个女孩的瞬间。
我还以为陆司令找萍萍的故事只有琼瑶才能写出来,没想到艺术取之于生活,而生活比艺术更狗血。
那天谷雨在逆光中的画面却在分手后总是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
那个画面的名字叫孤独。
因为他转身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跑到了我想找都找不去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将在那一刻失去最好的朋友。
心里就这样凭空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
当年的我抱着自以为的真爱,以为这真爱能够填补一切,最终才发现它很小,小到连这个洞的边角都堵不住。
我此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人类是群居动物,我们需要交流,需要碰触,需要陪伴,如同我们需要吃饭,需要喝水,需要睡觉。一切使我们正常运转的事物,都变成了我们的习惯,我们的下意识。时间久了,没有人会思考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些。正如不孤独的人永远不会思考什么是孤独一样。
而一旦开始了这思考,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发不可收拾。
我也无数次想要主动联系他,可成年人说一句“我们和好吧”所需要的勇气,仿佛攒一个世纪都攒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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