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少时时常听师父说起过您。”鹤归道,“东鹤西襄,也是江湖中一代传说。”
那算是很久之前的往事,鹤酒星的父亲鹤凌与许襄,也就是眼前的许尚书,并称为东鹤西襄。后来许襄跟着父辈进了皇城,在江湖上便杳无音讯了。
没想到,数十年之后,许襄竟成了朝廷命官。
许襄面容倦怠,眼角的细纹宛若盘虬,说起少年事,却也只是微微一讪:“那么早的事说他作甚,倒是你,你来皇城做什么?”
“晚辈来还一个人情。”
“人情那么多,不是你能还清的,小心害了自己。”
鹤归笑了下:“多谢前辈指点。”
马车稳稳地停下。有下人几步将车帘拉起,看见鹤归也不惊讶,只安静地守在一旁。朝阳穿过车帘,跳跃在马车中人的瞳孔上,流出细碎的金光。
许襄静静地看向远处,随即挥袖道:“我就送你到这了。”
鹤归抱拳谢过,干脆地转身离去。许襄的视线落在他腰间的解梦剑鞘上,良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清晨的皇城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远处飞檐的脊线下,有阳光四射开来。战乱纷纷,连宫中的侍女和太监们都满脸愁苦。鹤归一路小心避过他们,却在即将到达主殿时撞见了一个人。
一个熟人,姚玉春。
他昨夜似乎在宫里留宿,眼中带着困乏的睡意,身旁一排宫女太监服侍着,正从正殿里出去。
“陛下可有醒来?”鹤归躲在一方假山之后,听见姚玉春问。
宫女答道:“回大人,已经醒了,正着人服侍着。”
姚玉春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动静便渐行渐远。
看来景誉目前的处境还不算危急,姚玉春这般无视皇威严,俨然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外臣。可鹤归想不明白,既然姚玉春有如此大的权势,为何还留着景誉,不自己登上那座皇位?难道只是因为畏惧流言?
他在假山后等了一会,直到脚步声再也不见,才直起身,打算绕过假山走进主殿。
层层掩映之下,视线被阻,鹤归小心地拨开枝叶,一脚还没踏出假山,便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人。
他心中一惊,还未动作,那人却似早已发现了他,劈手就朝他拍出一掌。
鹤归飞速后退,脚尖一点,稳稳地落在假山顶。然而他抬眸看去时,就发现这人竟是刚离开不久的姚玉春。
他孤身一人,负手立在假山群出口,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鹤归,又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