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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谦之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动作呆滞迟缓却是真真正正的站了起来。这双腿早好了,他坐着不过是不愿承她的情。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欠了靖安什么,也不愿欠她什么,到头来还是只欠了她一个。

谢谦之觉得他是不爱靖安的,二十余年都不曾爱过,只是再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对自己那么好了,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在意识都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谢谦之觉得,如有来世,希望靖安别再遇上他了。因为一旦遇上,不管爱不爱他都不会放她走了,他会将她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为什么?因为这十七年过得太过寂寞了吧,亦或是心太疼了,每每想起一个人心就像针扎般的疼痛却无能为力。

三月初八,丞相谢谦之薨。

次日,雨过天晴,满城桃花盛放如锦。

第二章

远远行来的马车没有过多的装饰,沿途集市上的行人却自发避让,只因那车辕上刻的是太原王家的族徽。据史载,南朝侯景依仗朝中地位,欲与王、谢结亲,梁武帝说:“王谢门高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本朝王谢二家,门生遍及天下,比之当年,不遑多让。

“靖安公主本性至纯,凡事随性而为。此次入宫,你需知谨言慎行,莫要贻笑大方。”说话的是王家现任主母,河间王之女,当今圣上的表妹。她身着一品命妇礼服,头戴莲花冠,微挑的眼角透着股精明却又很好的隐藏在一派雍容富贵之下。

“谨听母亲训导。”坐在下首的少女眉眼低顺,恭敬答道。王夫人冷眼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乌黑的长发梳成垂挂髻,簪着一对莲花式样的银钗,上身着一件蓝色团花对襟上襦,粉色抹胸,下配一条淡粉褶裙,裙澜绣着缠枝铃兰花,容貌虽算不得出众却也楚楚动人。

家中庶出的子女不少,不过王家门风森严,怎么也越不过嫡出的去。对这些庶出她是素来不放在心上的,不苛待半分也补逾越半分。女孩子家到了年纪诗书女工一样请了人教,到该议亲的时候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好坏就全凭她们自己了。

这个王婉并不是出挑的,她的母亲是江南小门户的女儿,平日也是一副软弱的模样。王夫人轻敲太阳穴,唯一意外的是王婉前几年许给了谢家的庶子谢谦之。可惜谢谦之庶母病逝,这才耽搁到十八岁还未出嫁。只是靖安怎就知道她了呢?到了每月入宫请安的日子,宫里却特地来了嬷嬷提点让带上她,一问居然是公主的意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早有太监等候在此,引她们二人去安宁宫。

安宁宫是皇后居所,恰逢十五,正是命妇入宫请安的日子。王婉偷眼望去,入目的尽是花冠礼服,让她本能的低下头却又恨不得多看几眼。听着嫡母进退得宜、不卑不亢的和各位命妇寒暄,王婉心里不由得一阵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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