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景春五年九月,梦境中的谢安双收到叶子和传来的消息,说是邢温书那边已经有人主动在准备逼宫送邢温书上位的事情。
谢安双原本在长安殿中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作画,听到福源呈报来的消息,笔尖一顿,一抹乌黑的墨团在宣纸间晕开。
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再过半年时间应当就可以彻底让元贵党派垮台,到那时他们就会顺势安插自己的人加入邢温书的势力范围,煽动邢温书篡位。
虽然邢温书那边主动要篡位也能省下这个撺掇的麻烦,但谢安双心底多少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侥幸地认为,或许比起皇位,邢温书会更在意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不过到头来,果然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是,谁会在意一个趾高气昂折辱刁难自己的人呢。
谢安双半低着头,藏起面上的情绪。
福源犹豫着开口:“……陛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勉强笑笑:“孤知道了,你去告诉子和哥,孤这边会做好准备的。”
福源应声,随后便在谢安双的示意下告退离开。
谢安双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低头重新看了眼桌面上的那幅画。
画中是一支傲然独立的墨梅,只是在枝杈的一角有一团晕染开的墨渍。墨梅画得不算多好看,但是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的一笔一画都无比认真细致。
这原本是谢安双想在中秋他的寿宴后,暗戳戳送给邢温书的。
他自小被当成暗卫傀儡培养,动刀动枪的阴暗事做起来毫不拖泥带水,但这种高雅的兴趣属实难倒他了,他也是偷偷练了很久才勉强能画出这么一枝还算看得过去的墨梅。
可是……
谢安双回想起福源方才禀报来的话,眸色暗了暗。
既然如此,便让这幅画同他一起,消失在长安殿的一场大火中吧。
他将画暂时搁置在一边,收回心神开始拟定退位诏书,将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辞一字一字端正写在圣旨上。
末了他还专门找来一个盒子将诏书放进去,再找好一个合适大小的盆,等时候到了,便将盒子放进装满水的盆中,也免得被到时候的大火一同烧没了。
等做好了这一切,他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副已经被晾干墨迹的画上,静静地站在桌边看着。
须臾后,他叹口气,小心地将画卷起来,放到一个最靠近到时候火源的地方。
从计划制定伊始,他决定好最后用一场大火来结束这一切。
长安殿是他登基后活动得醉酒的地方,无数被他藏起来的与邢温书有关的事物都在这里。所以为防以后被邢温书知道,他早早就打算好连同长安殿中所有他生活的痕迹,一起消失在这世间,让邢温书能够更加心安理得地坐在皇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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