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纤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四下众人忙活得井然有序,完全没有她可做之事,她也从来不懂做饭的门道儿,从前她在深闺之中,琴棋书画学得样样精通,可这入厨房,却是头一回。
大家闺秀,也没听说谁要学得一手厨艺的。
青钰见她傻站在那儿,忍笑道:“你若是想帮忙,便去帮忙搬柴火罢。”
谢云纤连忙应道:“这便来!”
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到外头,搬起那刚刚劈好的一堆柴火,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又笨拙地将柴火递入火堆之中,反而呛了满口浓烟,咳得不停,眼泪不住地往外直冒,一边的下人见状道:“不是这样一下子全塞进去的,还是我来罢。”说着,便将谢云纤挤到了一边,低头忙活起来。
青钰切好了菜,又敲碎了鸡蛋,落入锅中,拿了锅铲熟练地翻炒,加水加调料一气呵成,做菜于她是手到擒来之事,但今日,她想要做一顿最丰盛的饭菜给阿延,便又吩咐人杀鸡宰牛,外头杀鸡的惨叫声时不时传进来,谢云纤听得胆战心惊,去瞧青钰,却看见她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这等流血的事儿,她怎么一点都不怕?谢云纤看见那一摊血便觉头晕,青钰看她委实不适,便吩咐侍女带她去歇息,谢云纤却想着门外便是一滩鸡血,无论如何,都不肯跨出厨房那道门。
果然还是养在深闺,不曾见过任何血腥之事,青钰微微一笑,也不曾勉强她。
方才她起了玩心,便想与这位谢姑娘多相处一会儿,无论如何,这位谢姑娘,也算是她的表妹之一了,青钰相信章郢为人,也不曾真对她有何敌意。但她却远远低估了谢云纤的胆量,谢云纤父兄皆是将领,手下不知多少亡魂,偏生养出了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也是有趣得很。
若她能平平安安长大,不曾参与哥哥们的夺嫡,不曾站在风口浪尖之处,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和谢云纤一样,哪怕只是杀鸡宰羊,也会害怕?
如此一想,她倒是有些羡慕谢云纤。
能这样单纯地活着,永远不必见识那些最阴暗之事,殊不知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谢云纤局促不安地站在角落,脸色略显苍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惶然不安地看着这人来人往,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位青钰姑娘,看似弱不禁风、养尊处优,怎会面对如此血淋淋的事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在一边炒菜,一边与身边的下人们说说笑笑?
她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这样粗鄙不堪的行径,又岂是平常女子可以做到的?
她生得这样好看,她笑得肆无忌惮,她得众人喜爱,她所做饭菜闻起来如此之香……
谢云纤瞧着青钰,瞧着瞧着,眼睛里却不知不觉有了一丝羡慕,不羡慕她这一手饭菜做得多好,只是羡慕她是为何如此洒脱,为何还能和那些低贱的下人……如此自然地说说笑笑。
谢云纤身为谢家嫡女,上敬父母兄长,对下亦是高高在上,尊卑有别,那些人或畏惧她,或尊敬她,她自小所受的教育,使她觉得就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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