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确实是个难事。”硕硕也陷入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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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硕硕是中学六年同学,也是现在的合租室友。
我读了个中流二本大学,毕业后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工作,她顶流985毕业以后读研了。
由于她被分到了全校区最老的宿舍楼,里头破得一塌糊涂,蟑螂蜘蛛横行霸道,把她折腾得神经衰弱之后与我一拍即合,走上了合租的道路。
经费有限,我俩租的房子不大,不过小区很干净——是那种供拆迁户搬家建的安置房小区。
因此,小区里老人很多,几乎占到了七、八成。
他们总是三三两两的聚在小区门前晒太阳,每当我们路过时,便会接受他们毫不避讳的凝视。
不止是我们,实际上只要是个年轻人,不论男女,不论衣着,都要接受审视。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在衰老得一无所有的躯壳里,通过观看那些充满活力的生命体,来获得一点点活下去的力量。
没有人喜欢被凝视,但我们也渐渐学着去习惯,去接受。
因为随着入住时间的增长,我逐渐感受到了小区里那充满压迫感的氛围。
比如,不知哪一天,原本常坐在门口的某位老人便会消失,留下那些总是和他一起晒太阳的好朋友们。
这些好朋友们也通常不会因为老人的去世而哭泣,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除了一脸木然,也不会有更多表情。
在我的印象里,从搬进去的第一天开始,小区里哀乐声音便没怎么断过。
别的小区外墙门面房都是好吃好喝的,这个小区外墙倒是纸扎店比较多。
由于坐地铁上下班太麻烦,我曾考虑过买辆二手电动车。然而在我去地下车库考察充电桩够不够用时,一回头就看见个大红的纸轿子,旁边站着两个红脸蛋子的纸人。
当天晚上我就做噩梦了。
我梦见自己想要起身,却怎么都起不来,动弹不得,于是只好用力把自己翻下床。然后我爬起来,走出卧室大声呼叫硕硕,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一回神发现我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动弹。
我再次把自己翻下床走出去,也不开灯,在一片黑暗中用喉咙里的气音嘶喊。这次硕硕听见了,她抓着我的手,在很近的地方问我:“你怎么啦?梦游啦?”
因为听见她的声音,我稍稍平复了心情,却在这时分明地看见硕硕本人打开了她的卧室门,拿着水杯似乎打算出来倒水喝。
那么现在抓着我手的人又是谁呢?
我当即冷汗直冒,惊醒在了自己床上——我原来根本就没从床上起来过。
这他娘的是经历了一次鬼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