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的时候,舅舅带我上街买东西。”他说话的时候头抵着墙,头向上仰着,下颌角和脖子绷成一条直线。
“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肚子疼要去上厕所,就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就让我坐在台阶上等他。”
“那天天可冷了,还下着雪,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回来。”
陈喃突然笑了声,薄凉到刺骨,神情寡淡,“后来我糖葫芦掉了,面前出现了一个说话很温柔的阿姨,说要带我去找舅舅,还要给我买糖葫芦。”
“我就这样傻乎乎的跟她走了。”
南澄心中一跳,故事发展下去其实很好猜。
独自一人的幼童,突然出现的好心阿姨。
“我走到一半突然后悔了,还是想回原来的地方等舅舅。”陈喃继续说道。
“但是她没给我反悔的机会,依旧死死拉着我。”
“我就哭啊哭啊,很多大人看着我,但没有一个人上来问我说,小朋友你怎么了啊?”陈喃说到后面,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一点情绪,“他们都以为她是我妈妈。”
“后面我终于等到我舅舅过来找我了,但是他们还不让我走,或许是周围的人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聚得越来越多,然后有个男人过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喃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他往我们这边倒了什么东西,我因为太矮了没淋到,我舅舅被淋了个透。”
陈喃转过脸,拿手放在自己左脸,给南澄比划。
“从这,到这里。”手滑到了脖子,“全部都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倒的是硫酸。”
“我舅舅那个时候才十七岁。”陈喃声音有点哽咽,说不下去,头低了一下,眉头微动。
“他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人活了,但全部都毁了。”陈喃拿手指着自己的胸膛,指尖因为用力过度都发了白,“没有学业,没有家庭,没有前途,整个人都愤世嫉俗,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轻信别人,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情绪到迸发点,陈喃近乎嘶吼。“我有时候宁可自己当初被人带走,就算是被卖掉,还是死掉,也比毁了他,让他现在这样苟活着糟蹋日子好。”
南澄奋力握住他往自己身上打的手,“你没有错陈喃,是他们的错。”
南澄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庄严又郑重,“是他们的错,你也是受害者,理应该在悔过沼泽里面煎熬余生的是那群人贩子。”
“你是间接导致了你舅舅的不幸,但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南澄一遍又一遍给他强调:“你对舅舅感到愧疚这很正常,你可以最大限度的去弥补他,但你得清楚,你没有错。”
陈喃迷茫的看着她,眼里渐渐聚焦,像是抓住了一束光,他不确定的问:“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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