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着脸,走去船尾,自发接过灵舟的控制权。
河底的白骨在他操纵下合成巨大的骨头鱼,脊梁顶着船底,托着船底飞快向反方向的魔域前进。
柏青霄留意了一下,发现方向没错,的确是与黄泉花的指向一致,便不再管。
他摸了摸下巴,走到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裴庚面前,失神思索着。
远处依旧是白雾蒙蒙,河水流动的声音缓慢而厚重,河面漆黑一片,偶尔河浪翻滚出怨魂的模样,勾着路人下河。
柏青霄在甲板站了一会儿,风把他怒意一点一点吹散,身体表层带着层凉意。他在黑白间成了第三种颜色,估摸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叹了口气。
柏青霄蹲下来,抬手摸了摸裴庚还有温度的脖颈。然后往下,摸到那血液已经干涸的衣服。心脏在他掌下跳着,贴着掌心,生命的力量如此弱小又强盛。
虽然心跳起伏微弱,但的确是在跳着。
“有时候真恨不得直接一刀下去,送你往生算了。”柏青霄臭着脸道,“可你这人看着蠢,却是大智若愚。”
“你当真赌赢了。”
“也许为师真的错了。”微风把最后一点叹息吹散。
他倒没有真刺裴庚心脏一枪,手下留情,偏了一寸。只想让人吃吃苦头,知难而退。他虽然锁住裴庚的神魂,却也以法力护住他心脉。
这种极致的夹在生死间的手法,也唯独柏青霄能精确掌控。
可这些,裴庚都不知道。
也是,谁叫他去学了剑,那也活该被柏青霄试探算计一番,刺激地在死亡线边旅游一圈。
可对柏青霄而言,裴庚好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
虎毒尚不食子——虽然他既不是老虎也不是裴庚老父亲——但真要杀了裴庚,他心里过不去那一关。
谁想裴庚性子执拗,到最后一刻不仅迎难而上,还冲的那么勇。
柏青霄倒佩服他的胆量了,不是谁在死亡面前都能如此从容。
可这要他往后怎么办?总不能真把人杀了吧?
柏青霄心乱如麻,叹了口气,抬手使劲揪着他脸,又泄愤似的捏了两下,直把面皮揉的通红,“可真是个赌徒。也就遇上我这么个运气不好的,不然你小命都得输的一干二净。”
柏青霄捏完他脸皮,心中郁气消散,反倒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有些迷惘,喃喃着,“值得么?我当真有那么好么?”
他遇事不决的时候,条件反射就想拿出通灵玉牌问问师姐。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也要去问人,未免不太合适。
柏青霄抬手,掌中温和的灵力闪着翠色的光,落在两个看起来极为可怖的伤口上。他凝神,掌心相合,分开,拉出一阵磅礴的灵力,纷纷扬扬洒落在不省人事的裴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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