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珏放下茶盏, 望了眼殿门处, 唇角微微一提。
成泰帝不会再回来紫宸殿的。
长公主收到那消息,定然是想要同成泰帝好生“分享”。
人心最是难测。
七年前, 她选择了护住她的兄长, 却不想会永远失去自己的驸马。如今七年过去, 她在日复一日的噩梦里, 岂能无怨?岂能不恨?
紫宸殿外的汉白玉石阶里,成泰帝望着长公主拾级而下的身影,脑海里还回响着她方才说的话。
“皇兄可知大悲楼在皇兄寿诞这日,发生了何事?”
“大悲楼的灵牌泣血了,今日在塔中祭拜之人,全都听见了悲恸的‘嗡鸣’声。皇兄,你说究竟是哪家先祖的灵牌在泣血?”
“父皇的功德碑泣了血,卫家先祖的灵牌泣了血,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皇兄,你信报应吗?”
报应……
成泰帝素来儒雅的脸登时扭曲成一张又愤怒又惊恐的恶鬼脸。
他抚着胸口,指着数米之外的随伺太监,道:“赵保英!快去叫赵保英过来!”
-
一刻钟后,赵保英笑眯眯地进了紫宸殿,对内殿里的朝臣微一躬身,道:“皇上心有所感,与圆玄大师到乾清宫论佛法去了。特令咱家前来紫宸殿来,同诸位大人说一声,今日的宫宴到此结束。”
此话一落,列座于前的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凌叡与朱毓成对视一眼,很快又各自错开眼,面色淡淡地站起身,对赵保英道:“有劳赵公公。”
成泰帝最喜君臣同乐,过去几年的寿诞宫宴,不到亥时根本不会结束。这会尚且不到戌时,怎地忽然就停宴了呢?
朝臣心中的疑惑也不过一闪而过,出了紫宸殿,便在内侍的引领下,直奔承天门而去。
霍珏与宗奎座次排于末尾,等到旁的人都出得差不多了,方才起身,慢慢往殿门去。
甫一出门,便听得赵保英道:“霍大人请留步。”
霍珏脚步一顿,似是有些意外,同赵保英微一拱手,道:“赵公公有何贵干?”
赵保英不着痕迹地给小福子递了个眼神,小福子立即笑眯眯地对宗奎道:“宗大人,奴才这就送您出去,请随奴才来。”
宗奎目光在小福子与赵保英之间梭巡一番,蹙了蹙眉,道:“状元郎,我在玉阶下等你。你若是需要人帮衬,喊我一声便是。”
他这话说得毫不遮掩,听得小福子嘴角一抽。
敢情这位宗大人是怕他家督公对霍大人不利不成?啊呸,也不瞧瞧今晚若是没有督公,这位霍大人的小妻子哪能安然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