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然听见他称呼自己为‘周大人’不免觉得惊奇。
“周大人这次不是专程来剿匪的吧?”
“自然不是,我是奉命来抗击瘟疫的。”
武止戈叹道:“许久未曾下山,竟不知世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自然是不知,否则怎会……”
否则怎会做出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武止戈的眼神暗了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玉然继续道:“对百姓而言,最恐怖的莫过于传染病。仅这百年间就发生了二三十次之多,每次都死患无数,平民百姓面对这样的天灾也束手无策。躲避传染病的唯一方法就是逃跑,往往十城九空,不是病死就是在流浪途中活活饿死,即便是活下来了,等待他们的也是生不如死的摧残……”
听闻这些话,武止戈悄悄抬起头来看着周玉然。
他从未在意过周玉然是何模样,只记得他杀他时的眼神,这会儿却听他伤感地袒露心扉,便有心瞧了瞧。
周玉然的眉目如远山般峻秀,眉峰间透着一丝险意,英挺的鼻梁下配着张淡薄无色的唇,俨然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
他似乎是个喜欢藏着心思的人,做人做事都八面玲珑,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笑也不一定是开心。
一想到日后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武止戈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大多数被派来的救灾官都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根本无心救灾,像周大人这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的实属罕见。”
周玉然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这是在夸我?”
“周大人可以这么认为。”
“我也只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既然立志报国,又何惧生死之忧。”
武止戈佩服地笑了一下,刀锋般绷着的脸瞬间变得柔和,眉目间的戾与恶也通通消散不见。
看着武止戈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周玉然心绪一牵,仿若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他还在侍卫所当差,日日守在御前。
起义和暴乱发生之后,他第一次看到被千万的红巾军簇拥着的意气风发的头领离火后,便被他深深地震撼住了。
明明也才大他两岁,却已是万人之上的红巾军头目,而他却还只是个区区御前带刀侍卫。
年幼心骄又非常自负的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几壶酒下肚后,便趁着酒劲去会见了离火。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揭傲就是离火,一门心思只想与他一较高下。
青云坊里。
周玉然等了又等,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身影忽然走近,遮挡住他的影子。他讶然地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男人立在那里,身姿雄伟,气质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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