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真好啊。”
“谢顾君夸赞。”继而缓缓开口道,“鄙人有件事,不知能否请教一下顾君?”
“谷先生请讲。”
“鄙人最近陷入了心有寰宇,却无处落笔的窘境。众所周知,鄙人自幼便投身于绘画之中,而且孜孜不倦,不耻下问。
对作画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热情,更是在技法上不断地进行追求和尝试,可谓是真正的为画痴狂,以画为生。
可是渐渐地,鄙人却产生了很多新的想法和困惑。最近鄙人的脑海中,总是频频冒出这样的念头来,究竟怎样才能更好地画出光?画出水?画出肉眼所见的颜色?
……世间万物,千变万化,各具形态,想要留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鄙人原先所作之画,皆为浮华逝梦,无法真正为人们留住美好的东西,可能百年之后便会无人记得。
这些困惑每日都堆积在鄙人的脑海中,纵使鄙人翻遍所有的绘本,阅览了无数的画作,仍寻不到想要的答案。”
苏诗青看着谷川枫深陷痛苦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为谷川枫的困惑,也是所有作画之人都会产生的困惑,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更何况谷川枫呢?
但是他却想起邵二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谷先生的疑惑,在下很难解答,或许是我们手中的画笔,用的纸和颜料根本就画不出想要的东西,甚至是我们的天资本就不足呢?更何况我们无从知晓自己的画作能否流芳百世。
在下的师傅曾经对在下说过这样的话:
‘画者不应活在当下,而应追寻到老。年过五十,便发现五十以前的画根本不值得一提;年近七十,才能稍识绘画,可这仍然不够;希望到九十岁时,能够有所进步,洞察万物的奥妙;一百岁时,方可步入美妙之境,所绘一点一线,必然充满生气,但,这仍然不够!可恨的是人生如蜉蝣!’
谷先生,与其深陷在这些困惑当中,不如尝试将这些困惑存留于纸上,让后世之人去继续揣摩。
或许终有一日一定会有人,能够将我们的困惑逐一解开。不过,在下也相信,他们也还会产生新的疑惑,这,便是艺术呀。”
谷川枫垂眸沉思了很久很久,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幡然醒悟的抬起头,乌黑的眼珠中仿佛坠满星辰,底下是涌动着的滚滚暗流。
“九言劝醒迷途仕,一语惊醒梦中人。”
谷川枫忽然站起来,朝苏诗青行了个大礼:“顾君,请受鄙人一拜!”
苏诗青急忙站起来回礼。
“谷先生!怎么行如此大礼?”
“鄙人第一次见顾君作画,便深知顾君是个单特孑立,卓尔不群之人,不曾想见识亦如此深广,可惜鄙人未能早点认识顾君,平白浪费了诸多光阴。”
苏诗青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起来。
“谷先生谬赞了,在下哪有谷先生说的那么好。”
回想起几个月前,他还在寻死觅活的无心作画呢,说到底,心智最不成熟的人是他自己呀。
“顾君请坐。”
谷川枫像是遇到人生知己一般,准备痛快地和他畅聊一番。
苏诗青干脆将画筒拿了出来,说道:“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谷先生可愿与在下切磋交流一下绘画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