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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王朗所述,这些年高氏父子不仅借布道为名大肆敛财,身怀断袖之癖的高诤甚而在招募僧弥的旗号下,偷偷豢养起小倌人,把佛门之地变成他与一干京城顽少寻欢作乐的琵琶门巷。

封璘想了想,问:“先生叫我放了王朗,是想借他之口揭穿此事吗?”

“不,”沧浪摇头,迟了片刻,眸光微凝:“你不觉得高诤在佛寺养小倌,不止为了取乐那样简单吗?”

封璘若有所思。

联想到前两日查阅的蓟州案卷宗,沧浪总有种预感,高氏父子这些年在下一盘大棋。

“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查到这里便算到头了,再往前,无异于以卵击石。不拿他是为了把这件事彻底闹大。我曾经正告过你,怪力乱神之说不可尽信,今日就再缀上一句,怪力乱神之说,不可尽不信。”

沧浪在说话时喉结会滑动,狡黠得像鱼一样。封璘不动声色地注视那一点,想起先生情难自抑时的仰颈,纵使他们之间相隔千万重爱恨,彼此仍在某些时刻肆无忌惮地暴露着各自的脆弱。

封璘想到很多画面,但神情依旧无虞,不曾泄露半分。他在手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百尺烽,形似一种不为人知的把玩,谦声道:“请先生赐教。”

盐粒般的雪子扑打在窗棂,把屋内对谈敲得零散破碎。寒风呼啸里,“蓟州匪案”“僧侣被杀”“度牒下落不明”的字眼时隐时无。一阵强势风浪过后,沧浪的娓娓道来戛然而止,口气转得俨肃。

“那日我在翻查卷宗时,碰巧看到了一个名字,想必你不会陌生。”

封璘已经有所察觉,但在先生没有言明之前,他只面色不变,做出洗耳恭听状。

“玉氏三郎,乳名小祥,曾是蓟州象姑馆的一名清倌人,经人赎身以后剃度出家,在匪患中被凌辱至死,年仅十三岁。他跟玉非柔的关系,不必我多说了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没有燃烧炭盆的房间冷得出奇,屋檐下结着冰柱,犹如把把利剑倒悬。绣帕擦拭过牌位,那落在其上的目光比冰更冷,比剑更利。

弟玉氏小祥之位。

玉非柔换了一袭劲装,窈窕纤韧的背影亦像是柄锋芒内敛的软剑。屈之如钩多年,她给自己改了名,原本的“玉柔”不好,要在当中嵌进一个非字,提醒自己虽作弱柳之姿,但从本质上讲,她和封璘一样,都是被仇恨淬炼而成的剑。

今夜能索人性命的剑。

第33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六)

京城有雪的第一夜,阀阅高家突然闯进了不速之客。翌日,这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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