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一辆马车缓缓在一间宅院前缓缓驶停。这间宅院位于江留城西一个僻静的街巷,听说是京中一名官员所置,用来作老来闲居之所。
宅前阍人很快出来相迎,对马车上下来的年轻公子与仆从躬身一揖,“张二公子,章大人已经等在厅中了。”
进门是一个鲤鱼过龙门的四方影壁,绕过影壁,张远岫带白泉进了厅中,对章鹤书拜下,“学生见过先生。”
章鹤书淡淡笑了笑,“忘尘一路奔波辛苦了,茶已经备好了,快用些吧。”
他说着,请了张远岫在右首坐下,自己也端起茶盏。
说起来,章鹤书也刚到江留不久,为的更是性命攸关的要事,但他脸上丝毫不见急色,反是安静地与张远岫一起品茗了片刻,提起些不相干的,“对了,老夫来前特地拜访过老太傅,听他说,官家意欲为你和仁毓郡主指婚,这事是真的?”
张远岫淡淡道:“真的。”
章鹤书“唔”一声,“这是好事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张远岫看着他,片刻,笑道:“这不是被先生一封信召来中州,没来得及多想么?忘尘急人之所急,这一路上考虑的都是先生究竟遇到什么麻烦了,自己的事反倒搁在了一边,还没顾得上给京中回信呢。”
章鹤书被他反将一军,不急也不躁,呷了口茶,“这样也好。你我师生一场,老夫跟你说句不见外的话,仁毓郡主么,活泼是活泼了些,人也天真烂漫,应该走不进忘尘你的心里。照老夫看,忘尘看似一副清净脾气,实则心底藏着一团火,能被你放在心上的人,除了得有盎然生意,还得是坚韧冷静的,要是身上带了些侠肝义胆,兼之自在又有趣,那就最好不过了是不是?可惜啊,这样的女子太少了,可遇而不可求,便是偶尔邂逅那么一个,撞不上好时机,怕也让人捷足先登了。”
章鹤书这话究竟在说谁,再明显不过了。
张远岫眸中笑意隐去了,语气又凉又淡:“先生一路辛苦到中州,就是为了问问忘尘究竟喜欢谁?这不是先生的脾气吧。忘尘如果记得不错,先生早年遭受牢狱之灾,仅仅十余日,腿脚就落下了毛病,若不是出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先生怎么舍得舟车劳顿一场?”
章鹤书喟叹一声:“知我者,忘尘也。”
他悠悠道:“没法子啊,眼下小昭王已经查到了老曲买卖洗襟台登台名额,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若不先行一步,未雨绸缪,等着我的就是野火烧身了。”
他提起这样大的事,语气却这样稀松平常。
“那先生决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