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一开,叶绣儿一个骨碌就从草堆上爬起来,上前去拉余菡的袖口:“姑奶奶,好夫人,奴婢知错了,昨晚奴婢不该擅自出府,可奴婢这不是怕夫人没了胭脂,清丽有余明艳不足了么,下回奴婢去东安,就是倒贴银子也要把留脂铺的百合香脂给买回来。”
她嘴甜,句句说到余菡的心坎上,余菡本来就喜欢她,被她这么一哄,十分气焰也消了七分,伸指在她额间一点:“死丫头,姑奶奶是穷得发慌,花得着你那几个塞牙缝的铜子儿!”
几人说着话,回过身来,迎面撞着从屋里过来的青唯,吓了一跳。
余菡抚着心口,朱唇微张:“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被那鬼捉了去啊?”
青唯摇了摇头,说的倒是实话:“刚回来,以为庄上还有官兵守着,从东面矮墙翻进来的。”她的目光落在绣儿身上,佯作意外,“你是何时回来的?我昨晚出去找了你一夜。”
“她呀。”余菡冷哼一声,扭身往正屋里走,“你昨晚出去没两个时辰,她就被官差送回来了,买胭脂的路上被人撞见了呗。”
暮夜春风,正是宜人,可自从灰鬼来过庄子,天稍一暗,余菡就不爱在院里呆着,连带着庄中一干下人,她也要一并招进正屋里充人气儿。
“倒是你,你没找着人,怎么也不知回的,大伙儿还当你是……”余菡到正屋里坐下,挥了挥手绢,意示吴婶掩上门,没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还当你是死在外头了。
青唯道:“我躲起来了。”
“我逃婚出来的,外头官兵太多了,我不敢露面,只好到城隍庙里躲了一夜。”青唯道,“不过在城隍庙里,我撞见了一桩怪事。”
“怪事”二字一出,屋中众人都屏住呼吸,眼下上溪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十桩里八桩都和闹鬼有关。
果然青唯道:“我又撞见那灰鬼了。”
“你在庙里撞见鬼了?”余菡一愣,似乎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那城隍庙的道士就是镇山捉鬼的,那鬼哪儿都会去,就是不会去城隍庙。”
“所以我才说这事奇怪。且我发现,”青唯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叶绣儿,“这灰鬼不是鬼,而是人。”
“昨晚我本来在城中找绣儿,听到官兵喊‘捉鬼’,便到城隍庙躲了起来。说也奇怪,那些官兵本来在一间药铺子附近设局擒鬼,但他们失手了,让灰鬼趁乱躲来了城隍庙。上溪总共就这么大个地方,官兵在别的地方没找着人,最后当然就到城隍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