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昆德移目看向她,片刻,目中的冷色渐渐褪了,语气重新缓下来,“照理说,那个薛长兴跑不掉。宁州山野就那么几条路,马都找到了,人却不见了,这是什么道理?再者说,咱家的人还等在昌化口的茶水棚子里,来路去路通通堵了个遍,可是人呢?”他盯着青唯,“总不至于是你故意放跑了薛长兴,戏弄咱家吧?”
青唯俯下身去:“义父明鉴,当时我二人到了宁州山野,薛长兴称是熟悉此地,可以自行与义父的人手接头。玄鹰司的人马就在身后,我没法子,只能先走官道,帮他引开追兵。我也不知他为何遁入山野就消失无踪,也许……也许玄鹰司已找到了薛长兴,只是暂时没有对外透露罢了。”
彼时薛长兴取道山间小径,的确让自己的马回到了官道,单从马蹄印分辨,应该看不出太大蹊跷。
何况曹昆德陷于深宫,对于种种事由鞭长莫及,便是他心存疑虑,想要发难,也暂时找不出发难的点。
良久,曹昆德笑了:“也罢,此事你已尽力,义父自然信你。薛长兴此人狡猾多端,滑手的鱼似的,溜了,谁都找不着,如此也好。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义父眼下另一桩要事交代你。”
“义父尽管吩咐。”
“几日前卫玦肃清底下人手,摘掉了不少义父安插的眼线,眼下玄鹰司跟个铁桶似的,谁都进不去。好在,官家让江辞舟做了玄鹰司的当家,崔弘义的那个小女与江辞舟成亲在即,义父希望,你能借此时机,以陪嫁为由,跟去江家。”
此言一出,青唯眉心蓦地一蹙。
她沉默半晌,说道:“此事……青唯恕难从命。”
“不是青唯不愿替义父办事,眼下玄鹰司已经盯上了我,查到我是劫匪是迟早的事。再者,高家也有人窥破了我的行踪,京城于我而言,已非久居之地,我便是去了江家,最后也会被玄鹰司抓捕,投入铜窖子,无法再为义父获取消息,为今之计……只能先行离京。”
屋中静悄悄的,夜色太昏沉,外间一点风声都没有,灯油即将燃尽,可是却无人来添,一点光亮照不明这间晦暗的屋子,乍一眼看去,似乎这团光亮才是突兀的。
“也好,你也长大了。”许久,曹昆德道,“这是你的事,便由你自己拿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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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逃离城外,守在高府周遭玄鹰卫暂时撤走了。
青唯从荒院翻墙而入,在院中稍稍驻足,看了耳房一眼,随后匆匆回到自己的小屋。
门前的烟灰再次被动过了,高府已不是久留之地,何况玄鹰司盯着她,曹昆德也不再全然信任她,说什么有师父的消息,八成是诓她来京的幌子,她必须尽快离开,暂避风头。
青唯很快洗漱,临睡前收好行囊,合衣上榻。
她在黑暗中盯着房梁。
这些年来来去去,辗转奔波,可从前饶是寄人篱下,好歹有落脚之处,眼下这一走,竟不知道该去哪儿。
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