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她变得异常沉默,直到某一日在水井边汲水的时候,她忽然间豁然开朗。
王侍郎遵从堂姐的吩咐,多给了叶茜娘几天时间,终于登门去转述了礼部的意思。
叶茜娘向皇宫而拜,叩谢君恩,又表态希望能够入宫拜见天子,面陈心中的感激与动容。
芈秋当然应了,会面的地点就选在了椒房殿。
一来显得没那么正式,可以叙叙家常,二来叫皇帝见见外家的人,知道自己答应他的事情都妥当的办了。
等到了进宫那日,叶茜娘仍旧是布衣钗裙,叫宫人验身、确定没有携带凶器之后,被领着往椒房殿去。
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皇帝生生愣了一下。
叶家世代簪缨,富贵无匹,淑妃一贯的作风就是满头珠翠,华贵至极,陡然见到叶氏女穿得这么寒酸,叫他惊讶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怜意来。
芈秋坐在一边没说话,皇帝便歪在塌上同叶茜娘寒暄——这其实很符合女眷入宫拜见的规矩。
说到最后,皇帝有些困倦了,便提起正事来:“陛下惦念先太后,有意加恩舅家,与你个郡君的封号……”
叶茜娘不等他说完,便跪下身去:“叶氏一族世代蒙受国恩,甚至有女嫁入皇室,荣耀之至,然而家祖父不感怀圣恩,尽忠为国,反倒做出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哪里还配做国朝的臣子,即便是到了地下见到先祖,也要叩头不止,哀声请罪的!”
她说到动情之处,不禁更咽出声:“小女罪臣之后,陛下宽恕死罪,允准小女抚育幼妹,多有庇护,已经是天大恩德,这等卑贱之躯,又哪敢奢求朝廷封诰?还请陛下勿要因小女而乱天下法度。”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着实怔住,再回过神来,更是且悯且怜,语气更柔:“稚子何辜呢,你起来吧,陛下是真心实意想给你个恩典的。”
叶茜娘坚决辞谢,避而不受:“我于国朝有过无功,安敢受此殊荣,使得陛下圣明有损?”
复又拜道:“祖父罪责深重,虽死难恕,家母精于岐黄之术,小女亦略有所得,听闻陛下有意在军中组建医校,小女愿尽绵薄之力,为国尽忠,以赎叶家之罪,还望陛下准允!”
皇帝为之触动,更不愿昔日高门娇女如此辛苦,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叶茜娘便以头抢地,以示其心之诚:“小女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以此邀恩之意,若是陛下和娘娘不准,便是不愿我为国尽心,替父祖赎罪,小女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儿!”
皇帝一向不喜别人要挟自己,可前提是对方要挟自己是为了谋求私利,现下人家出于公心而说出这样一席话,他除了感动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大着肚子,产期临近,感情更是充沛,被叶茜娘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叠声答应了她的请求之后,还不忘红着眼眶,动情的跟芈秋说:“这孩子真是傲骨铮铮,像极了母后!”
芈秋:“……”
只说前一句就好,后一句大可不必!
这么大的金,你娘那张老脸真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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