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张藤椅上,旁边有个同款的滕桌,桌子上有一杯白水,一个望远镜,一副眼镜,和一本反扣的《金阁寺》。
他的面前支着画架,他在画布上涂抹,画里是一艘正在熊熊燃烧的大船,大片大片的朱赤覆盖了三分之二的画布,像是火焰,又像是火焰烧灼出来的鲜血,无论哪一种,都如要从画布上流淌而出。
他在画画。
但一身洁白的他,在晦暗漆黑的天海间,本来也是一幅画。
纪询坐在轮椅上,冲船主人打声招呼:“画得不错。”
船主人转过身。
正是喻慈生。
喻慈生:“医生告诉我你能一觉睡到到岸送医院。”
纪询:“看来他估计错了。”
喻慈生:“或许你可以在病床上休息直到船到岸。”
纪询:“这样对救命恩人就太失礼了。”
喻慈生:“只是救你上岸而已,举手之劳。”
喻慈生和纪询交谈的时候,并没有停止作画。
他总是如此特立独行,随心所欲,就像当初纪询在琴市见到他时他躺在棺材里,由一众送葬队伍敲锣打鼓送上山时一样。
“是救纪询吗?我还以为你是想救柳先生。”
说话的是纪询身后的霍染因。他将纪询送来以后,便靠着门框,目光虚虚掷在海的远方,海天相接的那条遥远的线上。
直到现在,才突然调转视线,放到喻慈生身上。
一开口,话如刀锋。
“可是,在那种绝境下,柳先生看见一艘船出现,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希望。毕竟人没有办法放弃希望。然后,柳先生会分兵。一旦他分兵,你们不就有获胜的希望了?”
喻慈生说。
“这只是一场赌博。我不过帮你们增加了一点小小的变量。偏向你们的变量——这点东西,你总不可能看不出来,乃至指责我,不是救你们,是救柳先生。”
他甩了一下画笔,朱红的颜料,甩在画布上,像是大火烧灼出的点点火星。
“以结果看,柳先生化作火焰,永久的葬身在那艘船上。一个很应景的结局,对吧。”
“你真的想救我们,何必选在这个时候?你之前也能做到。”然而霍染因冷冷续道,他对喻慈生的指责固然严厉,却并非无的放矢,“海那么大,你是怎么样的命运般的巧合,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你之所以能恰到好处的出现,显然是因为你一直都徘徊在柳先生这艘船附近。既然你始终都在,当发现我们在船上,而那艘船又突然失去无线电且诡异停止航行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报警能够很简单的解决一切。”
“还有,你怎么知道绝境?
确实,当时柳先生只有身旁的几个保镖,所以你派出来的船,引柳先生分兵,才能让我们获得机会——但是,这么一艘巨型游轮,作为知道这艘船,知道柳先生的你,不会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它拥有八十个以上的保全力量——你是怎么知道,那时候的柳先生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保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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