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面要说的,我排除它是孟负山发来的消息的理由很简单。”
纪询晃晃手机。
“孟负山发一条废话给我干什么?——他是有的放矢的人。”
“……你从来不认为陈家树是源头。”
“当然。陈家树或许参与,但他决不是源头。”
“理由呢?”
“我妹妹。”厨房的灯没有开,昏暗的环境里,手机屏幕的冷光,点亮纪询低垂的脸,照得他眉目藏霜,“纪语小时候换过心脏,大概是在7岁的时候。”
纪语92年生,7岁是99年。
“陈家树是做药厂生意的,有走私渠道。但他并非从开头就做药厂,就搞走私。陈家树属于白手起家,从他的发家轨迹来看,从25岁到32岁这十年间,他都在做工程地产生意,说白了,就是拉着一帮兄弟,到处打架斗殴抢地盘。一个包工头,真的有精力和渠道,跨界到医疗行业,操纵心源,买通医生?”
“陈家树……”纪询慢慢说,“不符合我对这个人的想象。”
“在你的想象里,他是什么样的人?”霍染因问。
纪询闭上眼。
眼前变得黑蒙蒙的,漆黑的深处,泥浆一样的东西涌出来,翻滚着,冒着污浊的气泡,组成他没有见过,却反反复复想了很久的人。
“他老了。”
纪询轻声说。
“可能有了满头白发,也许还神态和蔼,或许看着老态龙钟,但这些都不过是一层表皮和拟态而已,是一层为了适应社会适应普世价值观所装出来的假象。他歹毒。比过去更加歹毒。少了年轻的冲劲,但越发老谋深算。他有着饱满的精神,醒着,睡着,都在想着如何维护他的罪恶王国。他的版图越大,手底下的爪牙越来越多,不止分布在宁市,还有琴市,还有更多我们没有挖掘出来的地方……警察以为他们查到了全部,可他们查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纪询睁开眼。
他冷冷说:“他不是陈家树。陈家树恐怕不配成为他。”
“不过这些都是后边的事情。”纪询说,他将已经熄灭的手机重新点亮,让那条来自境外的短信,再度映入两人眼中,“我现在好奇的是,我们的这位同僚,为什么会知道陈家树不是源头。”
*
室内的灯打开了。两人从厨房来到客厅。
“你是谁?”
“这不重要。”
并不太久的时间,对方回复。
愿意沟通吗。纪询有些意外,他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发送新的短信。
“陈家树为什么不是源头?源头是谁?”
“源头是谁,需要你去调查。陈家树不是源头显而易见。就算宁市的案子可以归到他的头上,琴市傅宝心的案子呢?”
连琴市都知道。这双藏于暗处的眼睛,似乎无休止地盯着他一言一行。
真令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