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送过这个。”
“外卖吗?”
“那时候不叫外卖,还叫跑腿,也不是每个人都送,是愿意加钱的顾客和买得多的顾客才送,一个月零零总总,能赚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高爽面露嘲笑,“你在外头赚钱的日子都是什么老黄历了?”
“五百块钱不少了,这可是单独跑腿的钱,我还有另外的工资,总共加起来能有一千八!”莫耐急了,“哪像监狱里,一个月干下来,最多两百块钱,还得用这笔钱付衣食日用品的开销,一年能存下一百块都是奇迹。”
“监狱里一年只给一百块钱倒是我没有想到的。”高爽说,“不过你知道刚才送外卖来的人能赚多少吗?”
莫耐不想问。
这一天下来,他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现在所见到的这些,不全是他身旁高爽富裕高调,而是——更多的还是——他已经不认识这个社会了。
九年了……
他在里头呆了九年了……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让他更能意识到九年的长度,他突然感觉到了身体一阵一阵的颤抖,那是被社会抛弃的无所适从的恐惧和战栗。
“……他们的工资啊,少一点的五六千,高一点的每月过万。不过弟弟,你不用焦虑,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总会被淘汰的。早晚而已。听说大厂都在研制机器人了。”
他看向高爽。
高爽却看着别墅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泳池,漆黑的夜晚,泳池是一片无光的黑水。
高爽白皙的脸上,红唇微动。
“谁不被这个社会抛弃呢?”
*
“不过……我们恐怕还是要去他老家看看。”
明明分析出了莫耐的行踪,纪询却偏偏往莫耐不会去的地方去。
霍染因不是傻子,他跟上了纪询的思路:“他从监狱里逃出来,一定有着某种理由,而这个理由有时效性又并不紧迫,让他能准备两个月后还能达到目的。去他老家探访可以了解他的人生经历,由此推断他是否有什么迫切的渴望。”
“没错,我们得听听他有什么故事,有了故事才好编剧情。要我写啊,这要么是心怀旧怨赶着去报仇,要么就是含冤十载想洗冤——啊,好像有点老套。”
“……”
“不过强奸罪怎么洗冤?有点想象不出来,这么久了证物找不到了吧,难道是证人?”
“纪询你别自己脑中就把故事编到结尾了。”霍染因有些无语,他懒得再吐槽纪询质疑过去办案民警能力这件事,只是一脚踩下油门,直奔九霞县。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黯淡,窗外的车子越来越稀少。
时间一路走过,在晚上七点的时候,纪询躺在椅背已经放到最低的副驾驶座上,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悔了。”
一路上纪询已经说了很多无意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