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染因的速度比他更快。
刑警队长抢先一步,抽出腰间枪套里的手枪,牢牢握在掌心。
纪询不以为意,收回手:“行,队长枪法准,让你来,要让我自己来,我会怕的,确实有点难以下手。”
他说话带笑,还环顾四周,颇有些古代关羽刮骨疗伤而面不改色的英雄气概。
自然而然,最后,这道视线落在霍染因身上。
霍染因神色莫测,如浪潮一样汹涌的想法掩盖在他坚冷的外壳下,只有那只不知觉摩擦扳机的手指,多少泄露出他内心的犹疑与惊愕。
纪询抬起左手,手指指向右臂。
“这儿。”他稳稳告诉霍染因。
这空隙里,孙福景从愕然中醒过神来了,他脸上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甚至出言煽风点火:“我讲究诚信。只要你愿意照胳膊上开一枪,我就愿意交换人质。不过我想,这恐怕太难为队长了吧……”
霍染因的手臂抬起来了,枪口直指纪询肩膀。
孙福景脸上看戏的神色更浓,看似劝说,实则激将:“队长真的能枪击自己的同伴,自己的上级?万一这一枪没有打好,打中了骨头和经脉,让这位组长的手臂再也没有办法用力,那该留下多么重的心理阴影啊。”
“这你就错了。”纪询说。
“哦?”孙福景,“我哪里错了?”
纪询微微侧头,他看向孙福景,嘴角牵起一缕饱含深意的轻蔑的微笑。
“罪犯不要自以为是去揣摩警察。”
他再度转向霍染因,朝其递去眼神,他们没有彼此直白的沟通过,耳机里也没有明确的指示,所有的希冀都在这一眼之间。
准备。
他无声说。
你可以。
我敢让枪握在你手中,我敢让手臂暴露在你的枪口下。
你呢?
大概有一阵过电似的战栗掠过霍染因的心脏。
他的手轻微地抖了下,是肉眼看不见,谁都没发现的颤抖。
但这颤抖烙印在他的心口上。他难以形容这是恐惧还是激动还是别的无法表达的情绪。
霍染因猛地闭眼,然后又迅速睁开,身体上的颤抖没有了,但并不消失,而是进入了心底。
他的心在摇动,跟着纪询的目光摇动,摇动出恐惧,摇动出微怒,还摇动出薄刃出鞘即将嗜血的兴奋。
他将这所有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凝入目光,刺向纪询。
纪询也看着他,似乎还看向别处,看向他们身后的窗帘。孙福景的窗帘是暗色的,遮挡了外界视野,但阳光之下,有一处比其他地方更暗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