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因为,早在他冲动之下开口邀请戚风渝的那一刻,内心的某种渴望就冲破了土壤。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治愈他顽固的精神创伤……
慕邵艾觉得,那个人也许会是戚风渝。
回国前最后一次复诊的时候,慕邵艾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正常人了。
他不会再轻易地产生应激反应,脑海里也很少再闪回那些大段空白的过去,睡眠正常,情绪稳定,除了食欲较相同体格的正常男人小一点外,几乎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也只是几乎。
他的医生对他说,慕先生,我钦佩你的意志力和求生欲,那让你能够将自己调整好,找回正常的生活,然而一味地封闭自己的情感对病情并无益处,你不能压制他们一辈子。
当时慕邵艾没反驳什么,只是对着医生礼貌地笑了笑,说,谢谢你。
谢谢你,但是其他的事情你帮不了我。
就连我自己都帮不了我。
他不是不想治好自己,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创伤的根源在哪里,而性格中敏感而固执的那一部分,又让他绝不愿意将自己的内心向一个陌生人打开。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和那头野兽共生……
直到死亡,或是自己被战胜的那一天。
可是戚风渝出现了。
那天晚上,当戚风渝什么都不问却默默抱紧了那本治疗精神创伤的书籍,并轻柔地赶他去睡觉的那一刻,那股让慕邵艾鼻骨酸涩的冲动油然而生。
他觉得,如果那个人是戚风渝的话,他愿意试一试。
他愿意试着放下心防,让那个人打开他的过去,走到内心深处,看清那个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结。
而戚风渝之后的微妙改变更是证明了什么。
他让慕邵艾知道,他有在好好阅读那本借走的书。
慕邵艾做出了决定。
尽管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并不能因此减弱同决心一同产生的恐惧。
陆然和他所代表的过去像是呼啸的冷风吹拂而过,欲要剥离掉他完美无瑕的表皮,将他身体最深处、最底层的溃烂血肉暴露出来,展现到戚风渝面前,告诉他……
真正的慕邵艾,从来都不够好。
慕邵艾更用力地将额头抵在拇指上,用力到撑在坚硬桌面上的手肘都在发疼,才能稍微控制住那种恐慌驱使的逃离冲动,而不是真的去拒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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