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直地站在原地,沈归晚缓缓地开口,问:“是郁鸣谷吗?”
沈归晚的直觉太敏锐,杜之年自知瞒不住,点头承认道:“嗯。”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沈归晚低着头在床上坐了一会,在杜之年犹豫着要不要出门时起身换起了衣服。
杜之年看着正在换衣服的沈归晚,喉咙上下动了动,过了好一会才问:“……你还要一起去吗?”
“要去。”沈归晚顿了顿,“我不进去,在车上等你。”
沈归晚坐在杜之年的车上,看车窗外的景色从他熟悉的市中心逐渐变成寂静的别墅区。
这一次郁鸣谷提前和保安打过招呼,杜之年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停在郁家的别墅门前。
郁鸣谷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出来迎接,杜之年自己提着药箱下了车。
他走得着急,但走没两步又折了回来。
“在车上等我,不要乱跑。”杜之年对坐在副驾驶的沈归晚说到,他的眉头轻轻皱起,眼里写满了担忧。
沈归晚在那担忧的注视中温顺地应了一声,杜之年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才快步走进了别墅。
沈归晚看着杜之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神空洞地望着郁家别墅的大门。
别墅门前彻夜亮着灯,烧得炽热的灯泡持续不断地发散着光芒,只是寒冷的冬夜已经见不到飞蛾的影子,沈归晚没能看到飞蛾扑火的画面。
他在沈家的地下室里见过许多次,弱小的飞虫闪动灰白色的翅膀朝着亮光飞去,撞在玻璃灯罩上,被烤焦的身体黏在滚烫的无机物上。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气味,玻璃灯罩沾满了飞蛾的尸体,又“啪”地一声碎裂开,玻璃碎片和木质相框一起砸在沈归晚的身上,割开了脆弱的皮肤,粘稠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在瓷砖上勾勒出刺眼的纹理,向角落的房间流淌而去。
房间的门大敞开着,母亲泡得发肿的身体横在冰冷的铁床上,未完全合上的窗户缝隙里传出了路星微弱的哭声,压抑的呜咽声被寒风吹散,只剩下不成调的尾音。
沈归晚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头顶质问他,问他是不是要继续做冷漠的旁观者、继续看无辜的人去死。
那一字一句都扎在沈归晚的心里,他想否认,嘴唇一开一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沈归晚慌乱地寻找拿到声音,头顶的灯泡倏的闪了一下,又突然熄灭了。
漫长的黑暗之后,他的视野重新恢复光亮,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记忆里令他恐惧的画面了。
沈归晚看到的,只有那两盏安静照亮黑夜的灯,温暖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扎得他浑身刺痛。
杜之年还没有出来,沈归晚看了一眼时间,从杜之年进去算起,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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