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飞知道,平时在训练馆的时候,宋然也总会挑最甜最糯的红薯给他,不知道是真心待他,还是太傻,姑且就当都有吧。
高二那年的冬天很冷,宋然藏在袖子里的手红肿得爆皮,他有些奇怪,直到在饭馆门口见到猫着身子洗碗的宋然,才知道自己的何不食肉糜。
宋然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他衣食无忧长大时,宋然却早早辍学,背负起像大山一般的债务。
帮一把吧,沈闻飞告诉自己,看在他们是朋友的面上。
通过秦故把药膏给了宋然,看见宋然又惊又喜的表情,沈闻飞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是朋友,所以让宋然去看他打羽毛球比赛。
他在喧嚣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观众席上渺小的身影,隔得这么远,他却还是能感知到宋然眼底的炙热,像是一小颗火星,掉入他遍布寒冰的世界里。
只是为什么宋然却还是不敢接近他,甚至给秦故送水,而无视自己。
也许对宋然而言,他与秦故并没有分别。
他不喜欢吃姜糖,可在宋然期待的眼神里,还是鬼使神差地低头吃掉了。
算了吧,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再一次提醒自己,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宋然只能看着他。
羽毛球队开始挑剔吃腻了红薯,其实每个学期也就一千多的事情,对于宋然而言,却可能是救命钱,沈闻飞想起寒风烈日里瘦削的身躯,想到那日在饭馆门前红透的双手和眼睛,决定帮人帮到底,揽下这笔钱,可是他不愿让宋然知道,因为连他都找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当同情悄然变了质,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出发点。
沈闻飞还来不及细想,宋然就已经不再在校门口摆摊,他站在训练馆里,明明脸上已经是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还逞强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看着秦故追出去,沉默良久,出了训练馆,看到秦故和宋然贴得很近,姿态亲密在说话,他莫名有些不悦,再一次觉得在宋然眼里,他和秦故都是一样的重量。
他绝不会让宋然知道他请羽毛球队吃红薯的事情。
可是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无法在校门口见到熟悉的眼睛。
因此,沈闻飞做了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他拿羽毛球拍砸了人,状若无意,实则有心。
如果他不联系宋然的话,宋然也绝不会再来找他吧,等了好多天,果然如此。
为什么是他比较在乎?越在乎的人,会输得越惨。
可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想方设法把手机交到宋然手里,以此搭建起联络的契机。
他接到了宋然的第一通电话,却是陌生的声音。
把烧得迷迷糊糊的宋然背回家时,身后柔软的身躯依赖地抱着他,把烧得滚烫的脸贴在自己的颈上,瓮声瓮气地喊他的名字,“闻飞,沈闻飞......”他仿佛也被这热意感染。
沈闻飞想自己肯定也病得不轻,他看着昏睡中的宋然,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去触碰那烧得通红的唇瓣。
在这一瞬间,他通过肢体接触,终于隐隐约约地触摸到了自己的心,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了一个叫宋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