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良才忍住胸口翻腾而起的慌乱,努力维持住声线平稳:“这南来北往走的货着实不少,沪州那边走过来的也不外乎就是美酒多些,怎得劳杨庄主亲自过问了?”
“若只是美酒倒也无事,但若是美人……便不好说了,钱管事。”杨晏清手腕一动,手指间多了一张帖子,手指点在那素白色的帖子上朝着钱良才推过去,不急不缓,“鹤栖山庄干着什么差事钱管事应当听过些许风声,如今有贵客开了大价钱来查这批货,大家都是开门做买卖,还请钱管事行个方便。”
钱良才强笑道:“杨庄主,您也明白,这走货的买卖讲究的就是封闭消息。拍卖的钱不好挣,咱们都只是生意人,若是提前走漏风声引来贼人偷盗抢劫,在下这……唉,实在是难以招架。”
杨晏清想了想:“罢了,看在钱管事今日请的这桌酒,杨某便送钱管事一个消息。”
钱良才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也终于明白杨晏清此番前来周国,说不准一开始便是冲着他来的。
“就在半月前,一种恶疾在京城里许多达官贵人家莫名出现,发病者面生铜钱大小脓疮,就连太医署的御医都对此恶疾束手无策,直到镇抚司无奈之下张榜召来了一位江湖郎中,治好了这些莫名身患恶疾的达官贵人。”
杨晏清说到这才将视线从台子上拍卖的珍品上收回来,侧首看向钱良才:“钱管事可知这位江湖郎中是何许人?”
钱良才的喉咙上下动了动,闭了闭眼,哑声道:“……是杨庄主的人。”
杨晏清悠哉悠哉地说:“杨某的庄子里养了不少闲人,偶尔那么一两个总能派上些用场。这不巧了,这份出过恶疾的贵人名册,倒是有不少人感兴趣。”
“镇抚司的指挥使大人,东厂的大都督,刑部的尚书大人……这些京城的大人物可都盯着这份名单。”杨晏清倒了杯酒,唇角带笑,“不过杨某是个生意人,咱们生意人只谈钱谈生意,不兴参与朝政这种容易把家族产业尽数玩进去的东西。”
钱良才沉默了好半晌,微微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杨庄主想谈什么生意?”
“和聪明人谈事就是爽快。”杨晏清的脸上眼角都带着笑,明明看着温和近人,看在钱良才眼中却无端带上了一股冰冷的审视,“曾经在沪州做生意的陈氏夫妻不日便会到周国做些小生意,还请钱管事这个地头蛇平日里多加照拂几分,藏一藏身份。”
“……杨庄主好手段。”
京城贵人患病的消息或许会滞后,但是关于沪州陈家与华山派这般大又昭告天下的案子,钱良才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这明明被判了流放的陈氏夫妻会出现在周国还是为鹤栖山庄做事,细细琢磨想想,这可并非有银子就能办到的事。
更何况陈家夫妻作为之前这买卖在沪州的据点,钱有才哪里想不到这所谓的恶疮恐怕就是眼前人的手笔。
就是不知眼前这人所图究竟为何……
杨晏清笑了笑:“钱管事过奖了。不过是有些钱财,又认识了一些人罢了,全靠诸位朋友提携。”
钱良才嘴唇张了张,似是苦笑了一瞬:“在当年同意做这生意的时候,我就知道有朝一日必定会被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先查过来的不是官府人,倒是故人。”
杨晏清微微笑开,温声细语道:“官府人断案,眼中揉不得沙子。可在杨某这,但凡是有用的,都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