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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榭二楼,只有陈晖踩着楼梯上楼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正在内室里休息的人。
“妾身醒着,夫君不必如此。”卸去了满头珠翠与唇上胭脂的陈茹玥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失去了珠翠的辉映衬托,整个人也更加单薄,她回头看向提着纸包轻手轻脚走进来的陈晖,眼里满是情谊,“夫君怎么又去排队了,苏记那边人太多,平白耽误了夫君的时辰。”
陈晖将手上提着的点心纸包放在桌上,走过去自身后抱住陈茹玥,低声道:“没事,今天人不多的。”
陈茹玥便不再说话,只是垂眸坐在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身前的发丝,忽然轻声问道:“夫君,你恨我吗?”
陈晖的手顿了顿,透过铜镜看着妻子良久,并没有贸然回答,而是思忖了良久才道:“如果夫人心中郁结的仍旧是当年孩子的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那个孩子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
“夫君,你知道我不是……”
“夫人,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对我而言,只要夫人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边,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可夫君你如今泥足深陷,此事万万没有全身而退的法子,若是……”
陈晖闻言一笑,眼中满是温柔的星光,低头轻吻着妻子的发顶,轻声道:“那我们没有孩子不是更好吗?这些年来传言四起,若是我出了事,夫人便与我和离,夫人是陈家的大小姐,陈家的一切夫人都有权带走,下半生也可以活得像如今这般无忧快活。”
“夫君果然从来不知道妾身的心思……”陈茹玥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里就有妾身独活的道理?”
“当年是那些人挟持拿捏了妾身,让夫君在忠孝仁义与夫妻情爱间艰难抉择,这些年来妾身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时候妾身死在了那些人手上,如今的夫君又该是怎样意气风发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她怀有身孕,碍于腹中胎儿难以下决心,如今夫君与陈家就不会是这般行走悬崖峭壁边岌岌可危的局面。
陈晖当即道:“如果夫人不在了,我又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夫君有的。”陈茹玥慢慢道,“陈家,就会是夫君的牵挂与羁绊。”
陈晖心头一绞,抱着妻子的臂膀收紧:“阿茹!事已至此,便不要回头看了,好不好?”
……
趴在屋顶上的两个人身形压低,尽可能在黑夜中隐藏自身,面前是几块被掀开来放在一边的瓦片。
杨晏清靠近萧景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低语道:“我原本以为这陈晖是个负心薄幸,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故事。”
轻轻柔柔的呼吸声以及刻意压低的声线钻进萧景赫的耳蜗里,男人转头瞥了眼近在咫尺的杨晏清,侧首轻轻咬了一口书生的下唇。
杨晏清一愣。
萧景赫见杨晏清不动,又凑过去安抚般地亲了亲杨晏清下唇浅淡的牙印,哑声道:“别撒娇。”
杨晏清:“……?”跟你说话,谁和你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