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执杯的手一顿,抬眸望去,眼底神色幽暗难明:“皇后想说什么?”
他语气虽淡,可眼中紧张的神色却是瞒不住人。皇后脸上的温柔之色未减半分,笑了笑:“陛下以为臣妾要说什么?”抬手替元景斟了一杯冰酒,才柔声道:“这两年来,您虽然嘴上不提,但臣妾心里知道,您对那位楚将军从未忘怀过,所以才会终日郁郁寡欢,臣妾德薄,无法为陛下分忧,如今唯一能牵动您心神的人终于回来了,臣妾真心为您高兴。”
元景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大度,目光落下,却是一副犹豫之色:“朕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况且他……”看着自己落在杯中的倒影,睫毛极轻地颤了颤,不再多言。
隔日楚驭进宫复旨之时,元景正和工部尚书商量南巡之事,闻言头也没抬,淡然道:“跟他说,朕知道了,让他回去歇着吧。”
楚驭毫不意外,沉默地一点头,迈步离开。他如今想起乌什图的话,只觉得幼稚可笑,自己做过这么多无可挽回的错事,还如何能指望元景原谅自己,再一次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看来,那一道诏书或许只是帝王的权谋手段,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的君臣和睦之相,自己从前不知他的心意也就罢了,如今还巴巴地上来讨嫌,实在太不应当。
他心思百转千回,甚至生出了离去之意,就在此时,他在御花园之中,看到一个小孩子“蹬蹬”地跑过来,这孩子不过三四岁大,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起来却飞快,十余名宫人在后面追赶:“殿下,殿下慢些。”
元承被追得烦了,回头摆了摆手,不想脚下一个不慎,被青石阶绊倒在地。楚驭忙疾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元承手心摔得通红,却只不在意地看了看,别说哭,就是一声疼也没喊。倒是宫人们个个吓得脸色惨白,齐齐对楚驭道谢。
楚驭道:“无妨。”正要把人还回去,冷不丁被元承扯住了衣领,就见小太子乌黑的眼睛瞪着自己,还奶声奶气地发问:“你就是北疆来的那个将军么?”
楚驭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见他们也是面面相觑,奇怪道:“是,殿下如何知道的?”
元承咬着手指,审视他半响,才警惕道:“父皇昨晚跟我说的,他说,有个天底下最讨厌的人来了。”
楚驭未料元景会跟他主动提起自己,一时间虽分不清这句话后面的深意,但心头仍是剧烈一跳,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他……这么跟殿下说的?”
元承生来早慧,如今虽还不通晓世情,但想起昨晚父皇提起这个人时,眉眼藏笑又忧心忡忡的模样,总觉得他留下是个麻烦,眼珠子转了转,用力地点了下头:“是,父皇说了,他一点都不喜欢你的!他一听见你来,就把你送给他的东西都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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