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什图见他虽然一身酒气,但观他的语气神态,也不像在发酒疯,生怕他一道令下,赫齐大军又得跟着苦战,劝道:“此战西魏虽然大败,但还未动摇到国家根本,你就算想建功立业,也不急于一时,该休养生息,以待天时才是。”
众将同声一辞,齐齐劝他,元景在一旁听着,也有些焦虑。这两年大燕连年征战,耗费庞大,几乎掏空了大半国库,江南的稻米还未成熟,一时之间,想要凑齐征讨西魏的粮草已非易事。况且千里用兵乃是兵家大忌,他若非要如此,到时士卒伤亡、军资耗损更不知几何,燕魏攻守之势易也,也犹未可知。
楚驭脸色越来越阴沉,单手一拍,只听一阵木裂之声,玉碗“砰”的落了地,众人不由退了一步,望着他缓缓站起的高大身影:“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元景站在众人身后,尤觉一股迫人的杀气扑面而来,一时间竟不敢多言。乌什图出了大帐,才转过劲来,一迭声道:“疯了疯了!他这是疯了!”
楚绍似也觉兄长此举大有不妥,悄悄询问方青,是否哪里出了变故?怎的一晚上过去,他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方青苦笑摇头,不敢多说。
楚瞻刚才进来时,与那个异族蛊师迎面相逢,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冷哼道:“还能有什么原因,色令智昏罢了。”见元景在一旁调整臂弩,踱步过去,冷嘲热讽道:“你怎么总爱摆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元景皱了皱眉,绕开他便走。楚瞻退着拦了几步,语气愈发油滑起来:“不如晚上你来我帐里,我教你几招?”
元景步伐一顿,冷冷道:“不必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小将军那些招数,还是留着自保吧。”
楚瞻被他当面嘲讽,顿时有些恼怒,哼声道:“你现在不过是渠犁的奴隶,还当自己是在……”话未说完,忽然被人提起后颈,重重地丢了出去。来人下手半点不留情,他摔得双眼发黑,久久没能说话。
楚绍听见动静,急急赶来,见三弟倒在地上,连声咳嗽,兄长揪住他的衣襟,将人提起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估摸着多半又是小的那个惹是生非了,忙赶过去说和:“大哥,三弟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要是有冒犯的地方,我叫他给你赔礼。”
楚驭脸色甚是阴森,将人提到面前,一字字道:“刚才那种话再让我听到一次,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转身之时,表情还未来得及调整,吓得元景退了一步。他缓了缓神色,这才拉着他走了进去。
楚绍胡乱给楚瞻揉了几下胸口,念叨道:“你说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把大哥气成那样?”
楚瞻眼窝发红,挥开他的手,切齿道:“你问我?你该去问问他才对!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么!”气急败坏地比划了几下,见二哥还是一脸茫然,恨恨地一跺脚:“他在做的事,能把咱们都害死!”
大帐内空无一人,连方青都被勒令不许进来,元景看着他脸上的疲惫之态,一时没有说话。两人对视了片刻,楚驭眼神变得很温柔,开口时,还带着酒醉之人独有的沙哑:“方才忘了跟你说,过几日我会派人送你回渠犁,惊蛰快要到了,你留在那里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