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日见不着元景,心中满溢牵挂担忧,无法自已。不想人家对他避之若浼,连生病也不顾了,找到机会便要远远离开。一时间脸色森严如冰,连心都冷硬起来。他情知太子出京,府中必有交代,不顾礼法不合,将太子府主事之人揪了出来。一番敲打之后,果然问出了元景的去向,他是要前往泰山行宫。
曹如意一只腿受了伤,此次未能跟去,本就焦虑万分,如今见他又要去找太子麻烦,只恨主事顶不住他的威慑,松了口,又暗暗调集人手,欲先他一步,保护太子。楚驭离府之时,云从又冒了出来,劝他这几日还是留在京城为妙,话里话外都透着深意。若在平时,楚驭倒还肯陪他打打哑谜,如今一看他这张肖似元景的面孔,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只想把他也撕碎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元景睡到隔日午后,高烧才退,只是身体仍旧酸痛难当。这客栈年代久远,连屋子里都带着一股潮湿的霉气,元景裹着披风坐了一下午,愈发头晕脑胀。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小柳低着头送吃的进来。今日小柳也不知怎么了,做事毛手毛脚的,喂药时还烫了他一下,元景本就对这苦药没什么胃口,现在更是不愿意喝了。小柳将碗高高捧到头顶,只恨不可明说,软语哄道:“殿下,您还是喝了吧,车上还有蜜饯果子,待会儿奴才去给您拿。”如是劝了许久,总算令太子喝下了,出门时他欲言又止,看看窗外,又对太子使了个眼色。可惜太子窥见自己放在一旁的关公糖人小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它,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叹了口气,悄然离开。下楼之时,见楚驭神色森冷,立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他端着空碗下来,幽深的眼眸一动,漠然道:“他喝完药了?”
小柳想起刚才他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发毛,跪到他脚边道:“世子,殿下烧了两天,这才好点,您可千万让着他些,别再吓他了。”
楚驭眼睛看着楼上,神情一无变化,冷冷道:“我怎么舍得?”抬起脚,大步上楼。
元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察,将那支糖人抓在手里,只想丢到窗外。比划了两下,却总也丢不出去,恨恨地在床头磕了几下,也不管有没有磕坏,便丢到一边,不肯再看。
便是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沉沉的脚步声,元景茫然了一刻,倏然一惊,反应了过来。他没想到楚驭会这么快找到自己,思及他暴怒之下的后果,只觉浑身上下阵阵发冷,连呼吸都艰难了。
天已完全黑透,楚驭站在一团昏暗的光影里,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元景心跳为之一顿,悄然摸到枕头下。
楚驭与他对视片刻,缓步走了进来,手指一动,却是先将身上湿漉漉的披风解下了。元景一看他这个动作,便头皮发麻,两股颤抖不止。眼见他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完完全全罩住,更伸出手,欲碰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一使力,抽出藏着的短刀便是一下。
楚驭疾行大半日,又在楼下枯等了一个时辰,不想才见到他,便是这针锋相对的场面。他看着刀尖和落在床上的那角衣袖,眼神阴鸷难明:“你要杀我?”